宗教功能单位与地区暴力冲突：希南帕夏清真寺的政治作用

二、希南帕夏清真寺的政治功能

《科索沃:每个人都需知道的》一书作者认为，与巴尔干地区其他民族不同，阿尔巴尼亚民族认同主要并不脱胎于伊斯兰教。伊斯兰教对于阿尔巴尼亚民族而言不如东正教对于塞尔维亚人或者穆斯林对于波斯尼亚人那么重要有两个主要原因:其一，在奥斯曼帝国漫长的统治过程中，阿尔巴尼亚人大部分转宗伊斯兰教，但是之前信仰基督教的阿尔巴尼亚人并没有如塞尔维亚人或者希腊人一样建立以本民族为基础的教会。其二，许多阿尔巴尼亚穆斯林在奥斯曼帝国生活得很好，有不少阿尔巴尼亚人担任了维齐尔（Vizier），比如希南帕夏清真寺的建造者即属此例。他们对奥斯曼帝国有天然的亲近感，所以当19世纪末20世纪初阿尔巴尼亚民族主义发轫之时，先驱者们就主要以努力扩张领土的塞尔维亚和希腊为反抗对象，而不是奥斯曼帝国。⁽⁶³⁾《科索沃的宗教和认同政治》一书的观点是，民族的概念比宗教要现代，因而最初的民族塑造者们往往将现代概念融入前现代的价值和符号体系，主要是宗教体系。阿尔巴尼亚人也曾经尝试过使用伊斯兰教宗教形象和符号来推动民族的建立，只不过没有塞尔维亚东正教利用科索沃战役传说那么成功，但“受难”观念还是在阿尔巴尼亚民族心理中保留了下来。⁽⁶⁴⁾伊斯兰教在阿尔巴尼亚民族独立和后来的科索沃独立过程中的功能，更多的是附和阿尔巴尼亚人的政治运动，而不是像塞尔维亚东正教那样的民族主义积极推动者。作为科索沃主流信仰群体的代表，希南帕夏清真寺并没有完全排除支持科索沃阿尔巴尼亚民族团结和科索沃独立的政治功能，此外还要谴责科索沃的原教旨主义和为其他人群提供宗教、文化交流的民间平台。

1.希南帕夏清真寺的重要政治功能是支持阿尔巴尼亚科索沃独立。科索沃前任大穆夫提博伽（Rexhep Boja）在各种外交场合都谨慎地避免给人以宗教政治介入者形象，但是唯独在科索沃是否摆脱东正教主导的塞尔维亚这一政治问题上表明其鲜明的立场。“我的人民不会接受（与东正教主导的塞尔维亚合并），我也不会。发生或那么多事之后我们不可能接受合并，”博伽穆夫提回答记者提问时如是说。⁽⁶⁵⁾尽管今天的科索沃伊斯兰社区似乎对影响科索沃政治秩序兴趣不大，但历史上，阿尔巴尼亚裔的穆斯林却是建立阿尔巴尼亚民族认同的重要力量，其影响力余波延续到1998年南联盟政府武力镇压科索沃民族主义之前。反抗者们既在清真寺崇拜，也举行民族主义聚会。⁽⁶⁶⁾因而在运用宗教帮助建构和推动民族主义认同问题上，科索沃东正教教堂和伊斯兰教清真寺承载的政治功能其实没有什么差别。希南帕夏清真寺正是“普里兹伦同盟”背后的清真寺。1878年，科索沃的阿尔巴尼亚裔民众正是在普里兹伦集会，确认了要在奥斯曼帝国统治推出之后于先祖之地建立一个阿尔巴尼亚民族国家的民族身份认同。⁽⁶⁷⁾作为爱国主义的支持者，清真寺在举行宗教仪式中悬挂阿尔巴尼亚国旗，将阿尔巴尼亚作为宗教活动官方语言。⁽⁶⁸⁾(www.xing528.com)

2.希南帕夏清真寺努力与科索沃阿裔温和穆斯林和科索沃的宗教激进主义恐怖主义分子区分开，撇清普通阿裔穆斯林与恐怖暴力分子的牵连。希南帕夏清真寺属于科索沃逊尼派穆斯林，大多数阿尔巴尼亚伊斯兰信众背景为逊尼派穆斯林。我国驻南联盟前大使潘占林在回忆录中提到:“穆斯林社群大多是大型家族，家庭中的许多年轻人拿起枪就是KLA，放下枪就完全是个普通民众，很难严格分清楚平民和KLA武装分子。”⁽⁶⁹⁾希南帕夏清真寺的神职人员并不认同这种混淆，大部分愿意接受西方采访的伊玛目们也都强调普通穆斯林是和平的而不是暴力份子，甚至他们自己也是宗教激进主义者的攻击目标。比如他们要求现任科索沃大穆夫提奈姆·特纳瓦（Naim Ternava）解聘普里兹伦另一所清真寺（Jeni Mahala Mosque）伊玛目Mazllumi（Shaqiri Xhezair），理由是Mazllumi与基地组织有关联，是“邪恶之源”⁽⁷⁰⁾。美国新保守主义专栏作家，本人也是穆斯林的史蒂芬·施瓦兹（Stephen Suleyman Schwartz）对科索沃主流伊斯兰给予了积极评价，他认为科索沃的温和逊尼穆斯林是欧洲抵御激进伊斯兰的堡垒（bulwark）。⁽⁷¹⁾

3.希南帕夏清真寺作为普里兹伦最古老和保存完好的清真寺之一，也吸引了许多科索沃穆斯林以外的文化和宗教朝圣者。比如尽管塞尔维亚教会不断强调希南帕夏清真寺对普里兹伦郊外圣天使长修道院荒废负有责任，然而当UNESCO代表团访问以德卡尼修道院为中心的“科索沃中世纪古迹群”时，希南帕夏清真寺总是包括在行程当中。⁽⁷²⁾只不过希南帕夏清真寺并没有和它的东正教邻居一样，把这些国际组织官员的拜访当作与西方世界沟通的重要媒体公关机遇。科索沃伊斯兰社区网站希南帕夏清真寺的相关网页甚至没有任何英文内容，而全部使用阿尔巴尼亚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