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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教戏剧背景:提婆达多经典事迹》

时间:2023-12-05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诚然如是,经典所见支持提婆达多的僧尼绝大多数是释种出家。瞿伽梨比丘、偷兰难陀比丘尼毁谤者都是舍利弗、目连,后者赞扬的正是提婆达多及其伴党。

《佛教戏剧背景:提婆达多经典事迹》

二、提婆达多事迹相关经典的戏剧背景

据印顺法师说,提婆达多争取僧团的领导权,“含有释族比丘与诸方比丘间的对立意义”[16]。诚然如是,经典所见支持提婆达多的僧尼绝大多数是释种出家。在涉及索众的诸经典中,引起注意的还有,佛陀总是以舍利弗和目连来答对提婆达多。可能因为佛陀最为看重的是这两个大弟子,当初他们由外道皈依佛时,佛即认为他们会成为最好的两个弟子,佛以此二人作为话头也是可以理解的。但《鼻奈耶》卷二记载佛陀回答提婆达多云:“如舍利弗、目揵连等大神足人,来索众僧,吾尚不与,况汝在怀抱受他唾哺,当与众僧?”这个记载似乎说明,舍利弗、目揵连亦曾向佛索众僧。无论真正的历史怎样,有一个事实是可以肯定的,佛陀晚年确实希望舍利弗、目连二人能将护圣众[17]玄奘所提到的瞿伽梨比丘堕地狱事,佛经所载并非毁谤如来,而是毁谤舍利弗和目连。《大智度论》卷一三:“提婆达多弟子俱伽离,常求舍利弗、目揵连过失。是时二人夏安居竟,游行诸国,值天大雨,到陶作家,宿盛陶器舍。此舍中先有一女人在暗中宿,二人不知。此女人其夜梦失不净,晨朝趣水澡洗。是时俱伽离偶行见之。俱伽离能相知人交会情状,而不知梦与不梦。是时俱伽离顾语弟子:此女人昨夜与人情通。即问女人:汝在何处卧?答言:我在陶师屋中寄宿。又问:共谁?答言:二比丘。是时二人从屋中出,俱伽离见已,又以相验之,意谓二人必为不净。先怀嫉妒,既见此事,遍诸城邑聚落告之,次到祇洹唱此恶声。”《四分律》卷一三所记则说,舍卫国有一居士,请舍利弗、目连明日食。偷兰难陀(Thullananda,一译偷罗难陀,吐罗难陀)比丘尼先在是家出入,入是居士舍,见办多美饮食敷杂色坐具,乃问请谁,答云请舍利弗、目连。是比丘尼语居士言:“居士所请者尽是下贱人,若先语我者,我当为居士请龙中之龙。”居士问言:“何者是龙中之龙?”比丘尼答言:“尊者提婆达、三闻陀罗、达骞驮罗、达婆、瞿婆离、迦留罗提舍是。”瞿伽梨比丘、偷兰难陀比丘尼毁谤者都是舍利弗、目连,后者赞扬的正是提婆达多及其伴党。见载《杂阿含经》卷四一第一一四三经的一则故事格外有趣。故事叙述大迦叶为诸比丘尼说法,阿难旁听,偷罗难陀比丘尼心有不悦,于是“说如是恶言:‘云何阿梨摩诃迦叶于阿梨阿难、鞞提诃牟尼前为比丘尼说法?譬如贩针儿于针师家卖,阿梨摩诃迦叶亦复如是,于阿梨阿难、鞞提诃牟尼前为诸比丘尼说法。’尊者摩诃迦叶闻偷罗难陀比丘尼心不喜悦,口说恶言,闻已,语尊者阿难:‘汝看!是偷罗难陀比丘尼心不喜悦,口说恶言。云何阿难?我是贩针儿,汝是针师,于汝前卖耶?”这次,偷罗难陀反对的同样是诸方比丘中以苦行著称的大迦叶。个别材料甚至说到偷兰难陀比丘尼亦曾与“助伴四人”破僧,其方式与提婆达多之以小恩惠施与的手段相近,其事或亦可能与提婆达多之破僧有所关联[18]。综观上述各事例,可知佛陀晚年,各种力量对僧团领导权的争夺是相当激烈的,主要有两派,一派是以提婆达多为代表的释族比丘,一派是以舍利弗和目连为代表的诸方比丘,而这正是经典所见提婆达多故事的大背景。

之后提婆达多因病而死,目连被正命外道殴打致死,舍利弗去世,但僧团中释族和外方比丘之间的权力争斗却仍在继续。一个最为明显的例子是,佛灭后不久,大迦叶主持举行了王舍城法藏结集,极有意味的是,号称“多闻第一”的佛陀的堂弟、侍者阿难最初被摈除在外,理由是他未尽诸漏,最后结集过程中,阿难又遭到许多批评。印顺法师《阿难过在何处》一文,全面考察了相关经律的记载,指出阿难可以小小指责的主要有戒律、女众、侍奉不周三个方面的问题,症结则集中于阿难未能劝佛再住一劫[19]。笔者认为,这件事极可能包含着外方比丘与释族比丘争夺僧团权力和影响力的因素在。最初的结集是由外方比丘大迦叶主持的,提婆达多事迹在佛经中基本得不到符合历史的反映盖缘于此。

事实上,佛陀身后并未将僧团交付于任何人,那么,如何理解佛陀与提婆达多之间的矛盾呢?参照印度学者恰托巴底亚耶对佛陀时代印度历史、社会政治背景的研究,当时印度一些地区处于部落民主管理,而国家权力和君王统治正在兴起。新兴的君王“以狂暴的征服扩张行动,正在系统地消灭尚存的自由部落”,他们统治之下,出现了部落生活所不曾有的贪欲、淫乱和掠夺公共财产的现象。面对这样的历史变动,处于部落阶段的释迦族出身的佛陀创立了自己的理论,并按照残存的部落民主制度建立了僧伽[20]由此,我们可以了解佛陀创立佛教的社会历史意义,他未曾为僧团指定任何一位继任领导者,其用心亦在于此。

佛教分裂为上座和大众两部,因佛灭后一百年的吠舍厘(即拔阇,或作跋阇)比丘收受金钱施舍而引发。跋阇比丘即为大众部的主要力量。《善见律毗婆沙》卷六:“今起余法,悉是因拔阇子(Vajjiputta)而起。如调达得拔阇子都党而破和合僧,此是拔阇子起。又佛涅槃后一百岁,而作非法非毗尼非佛教,皆是拔阇子起,如律本所说。佛已结戒竟,拔阇子恣食恣眠,已而生欲意,又不舍戒行淫欲法。”上引说提婆达多得拔阇子的帮助得以破僧。尽管后来由于提婆达多的去世,原始佛教的第一次分裂得以挽回,但在佛灭一百年之后,又出现了与提婆达多在世时的类同情况。不遵守戒律,收受金钱的拔阇子实际上可以看做是提婆达多派的延续。因而,佛教最初分裂为上座与大众两部应与提婆达多派有关。

我们曾指出,提婆达多醉象杀佛、毒爪害佛、堕地狱诸事都不属实[21],但是,它们必然是以另外一种形式存在的历史真实。因为不仅原始佛教史中有比丘尼相互诤斗以提婆达多入地狱为口实[22],而且恰恰是这些不可能真正发生过的事件,留下了遗迹,并且因《大唐西域记》的记录而流传后世。那么,这些遗迹背后的意义就在于,它们说明诸事都与表演相关。

见载诸事的经典最具戏剧特点的是《增壹阿含经》卷四七《放牛品》第九经,其主要情节内容如下:(一)自剃度,修神足;(二)现神足,受阿阇世王子供养;(三)比丘羡慕,佛为解说;(四)自贡高,吸引五百比丘;(五)二尊者以神足接五百比丘复还;(六)教阿阇世王杀父代之;(七)抱石打佛;(八)醉象害佛;(九)打杀比丘尼;(十)毒爪害佛;(十一)堕入地狱;(十二)阿难哭兄;(十三)目连往地狱探视,归纳提婆达多之罪过元本。其中未能反映提婆达多索众与五法破僧这两件极为重大的事件,说明本经故事注重的是戏剧的效果,而这又绝不可能是文本层面的创作,换言之,此经的背景是提婆达多故事的演剧行为。(www.xing528.com)

提婆达多的同党,各经记载稍有不同,《五分律》卷二五作“頞鞞(Assaji)、分那婆薮(Punabbasuka)、般那卢酰伽卢帝舍、瞿伽离、骞荼陀婆(Dabba)、三闻达多等”。《鼻奈耶》卷五云:“调达如如来升高座说法,诸比丘僧围绕。右有骞陀陀婆,左有迦留罗提施。”夹注云:“四人是调达左右弟子。”同经同卷又云:“调达弟子骞陀陀婆迦留罗提施三门陀罗系头。”按Assaji、Punabbasuka,又是六群比丘的成员,《五分律》卷三说頞鞞、分那婆薮二人作“歌舞伎乐,作诸鸟兽种种之声,亦作鸟兽斗诤时像,蒱博嬉戏,倒行掷绝,弹指眴眼”,诸居士赞叹二比丘“多才多艺,善悦人心”。《十诵律》卷四云马宿、满宿(即Assaji、Punabbasuka)二比丘:

弹鼓簧,捻唇,作音乐,声齿。作伎乐,弹铜盂,弹多罗树叶,作余种种伎乐歌舞。着鬘璎珞,以香涂身,着香熏衣,以水相洒。自手采华,亦使人采。自贯华鬘,亦使人贯。头上着华,自着耳环,亦使人着。自将他妇女去,若使人将去,若令象马斗、车斗、步斗、羊斗、水牛斗、狗斗、鸡斗、男斗、女斗。亦自共斗,手打脚踏,四向驰走。变易服饰,驰行跳踯,水中浮没,斫截树木,打臂拍髀,啼哭大唤。或啸谬语诸异国语,踯绝反行,如婉转鱼,踯物空中,还自接取。与女人共大船上载,令作伎乐。或骑象马、乘车、辇舆,与多人众吹贝导道,入园林中。作如是等种种恶不净事。

《摩诃僧祇律》卷七则笼统地以诸事安于六群比丘头上,云:

时六群比丘于迦尸黑山聚落,作诸非威仪事,身非威仪,口非威仪,身口非威仪。身非威仪者,若走来走去,跳行跳踯,倒行匍匐,扣盆戏笑,递相担负,作如是比,种种身戏。口非威仪者,作象鸣、驼鸣、牛鸣、羊鸣、长声、短声,或相唃耳,作如是比,种种音声戏笑。身口非威仪者,令身斑驳,半边白,涂面令黑,染发令白,拍鼓弹琴击节舞戏。时诸优婆塞来诣比丘,欲礼拜听法,见如是事,心生不喜,便作是言:“阿阇梨,沙门之法,所为善行,当令不信者信,信者增信。而今所为悉皆非法,更令不信增长,信者心坏。”

这里对六群比丘之戏剧表演有更为详尽的交代,然于在家信众态度的记载与《五分律》截然不同。《摩诃僧祇律》卷七说六群比丘“长夜承事”提婆达多,并与之“同语同见”。更有意味的是,《摩诃僧祇律》卷二六云,“佛在世时,提婆达多、六群比丘共破僧”,“提婆达多破僧,六群比丘破僧伴党,是名异住”。

《根本萨婆多部律摄》卷一二云:“乐人取六众苾刍形像,变入管弦。”这是世俗乐人编创六群比丘故事以入管弦,这显然就是戏剧。同经同卷还记载,六群比丘见乐人“摸我形状”而得钱财,深感不平,于是亲自下场“着俗衣裳自为歌乐”,这独特的自己演自己故事的戏剧,其效果极好,使“自外管弦并皆息唱”。《十诵律》卷三七记载了六群比丘犯戒诸事,其中一些颇有趣。如六群比丘“油涂头”、“庄严面目”、“以庄严故画眼”(佛言:“从今不听比丘为庄严故画眼。画者突吉罗。画眼有五种:一者墨画,二者空青画,三者杂画,四者华画,五者树汁画。若为治病故画眼不犯。”)、“腕上系缕”、“缕络腋”、“畜庄严身具”、“以臂钏自庄严”、“着指环”、“着璎珞”、“着缕臂钏”、“以金银锁镊穿耳”、“以币帛绳树叶树皮木白镴铅锡作耳圈着”、“着耳环”、“畜约发宝物”、“着金鬘”、“治爪使白”,“以梳梳头”、“以刷刷头”、“顶上留少发”。《四分律》卷一九:“尔时,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时六群比丘着涅槃僧或时下着,或时高着,或作象鼻,或作多罗树叶,或时细襵。诸居士见已,皆讥嫌言:此沙门释子无有惭愧,外自称言我知正法,如是有何正法?云何着涅槃僧或时下,或时高,或时作象鼻,或作多罗树叶,或时细襵。如似国王、长者、大臣、居士,如似节会戏笑俳说人着衣。”由此可知,上举六群之犯戒行为,应该均与音乐艺术活动有关。而将提婆达多之更动戒律和六群比丘积极参与歌舞伎乐活动相参观,可以确信,提婆达多的戒律中有可能是刻意提倡伎乐活动的。因此,以提婆达多形像“变入管弦”,在原始佛教史中完全有存在之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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