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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教文学:阿阇世弑父与提婆达多之死

时间:2023-12-05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此时距阿阇世弒父自立为王约十五年左右,因而此事与提婆达多破僧不在同一时间。但阿阇世杀父与提婆达应该有关。凡此,皆表明提婆达多与阿阇世害父有关。

佛教文学:阿阇世弑父与提婆达多之死

三、阿阇世弑父与提婆达多之死

遣人、排石杀佛之后,提婆达多与其同党乃宣扬其所谓“五法”来破坏僧伽的团结,并四处宣说“五法”,佛数呵责不听。面对这样近乎不可收拾的局面,佛陀派遣舍利弗(一作阿难)往王舍城中宣布提婆达多罪云:“若受调达五法教者,彼为不见佛法僧”,“当知提婆达所作非佛法僧,是提婆达所作。”舍利弗初亦有所疑虑,白佛言,从前我曾于大众前称誉提婆达多,现在又要去称说其恶,为什么要这样呢?佛云:先前赞叹提婆达多是实,而提婆达多本虽习善今复习恶,今宣布其罪亦属实。以是故乃往。时大众中认同提婆达多的信徒说:“沙门释子以供养故生嫉妒心,不喜提婆达得供养故。”佛陀的信徒则说:“提婆达或能已作或方当作。”[11]这里,舍利弗(或阿难)的疑虑,一方面是因为佛陀的话太严厉了,“不见佛法僧”、“非佛法僧”之语实际上相当于佛陀这位僧伽的最高精神领袖已把提婆达多开除出了僧伽;另一方面也说明,提婆达多在当时有相当大的影响力,涉及提婆达多事迹的许多经典都提到,他一度得到摩竭陀阿阇世王、大臣及普通信徒的拥护。

大概在此之后,由于矛盾不可调和,佛陀再也不愿见到提婆达多,不过佛陀“我终无此心,使彼在他方,彼自当造行,便自在他所”(《增壹阿含经》卷一三《地主品》第六经)的话,说明这时佛陀对提婆达多仍然有悲愍之情在。上文曾提到佛陀谈及提婆达多受供养的语气之激烈,敦煌本《本业璎珞经疏》云“外人难言:如来骂提婆达多,似若是嗔”,对照佛陀对阿难说起提婆达多时的仁慈,推测各经所载提婆达多事中,举凡极具辱骂性质的言语都不大可能是佛陀的原话,乃出于后世佛徒的增易。

公元前493年,佛灭的前八年,阿阇世杀父频毗娑罗。提婆达多教唆阿阇世害父自代一事,也曾引起许多印度史学研究者的怀疑,认为这极可能是后来佛徒编造出来的。愚按,阿阇世害父是历史事实,因为他皈依佛时尚忏悔自己杀害了父王,其受到提婆达多的教唆亦非全不属实,但不必与提婆达多破僧诸事在同一时间。印顺法师相信提婆达多得阿阇世王的鼎力相助,因而他根据佛灭在阿阇世王八年,进而推断,“提婆达多的索众,破僧,在阿阇世王登位前后。所以这是释尊晚年,约在释尊七十到七十五岁间的事”[12]。然《增壹阿含经》卷一三《地主品》第六经云,佛入罗阅城(王舍城)乞食,遥见提婆达兜亦来乞食,便欲退去。阿难问佛是否畏惧,佛云不畏只是不愿见此恶人。阿难说,可以让提婆达兜到别的地方去。佛说偈云:“我终无此心,使彼在他方,彼自当造行,便自在他所。”阿难又问佛,如果提婆达兜过访怎么办?佛答:“愚惑之人不应与相见”,并说偈云:“不应见愚人,莫与愚从事,亦莫与言论,说于是非事。”阿难以偈报曰:“愚者何所能,愚者有何过?正使共言说,竟有何等失?”佛以偈报阿难:“愚者自造行,所作者非法,正见反常律,邪见日以滋。”阿难乃欢喜奉行。佛入王舍城乞食,与阿难遇提婆达多,佛陀不愿意见他,但在提婆达多初立“五法”之时,佛尚当面斥责他(详下文),说明此在提婆达多正式破僧别为两部之后;佛云不欲“使彼在他方”,说明这时候佛陀仍主要居住在摩揭陀,提婆达多亦在此地[13]。而从佛陀的年历来看,灭度前的大约二十五年时间主要安居于舍卫城[14]。佛陀之所以离开早年长期安居的王舍城,除了弘道的考虑外,王舍城在此期间主要是提婆达多的势力范围大约是最主要的原因。因此,本讲将提婆达多索众、破僧诸事均确定在公元前510年前后。此时距阿阇世弒父自立为王约十五年左右,因而此事与提婆达多破僧不在同一时间。

但阿阇世杀父与提婆达应该有关。一个明显的事实是,阿阇世视提婆达多为上师,亦尝给予提婆达多名闻利养并助其害佛破僧。前面也曾提到,各经载提婆达多事大多互相错谬不一,但除《大智度论》(未云阿阇世王杀父一事)、《增壹阿含经》、《大方便佛报恩经》之外,其余载及阿阇世害父事均置于佛陀遣大弟子宣布提婆达多“非佛法僧”(或提婆达多害佛)之后,亦都有阿阇世欲杀父被发现告诉父王说“此提婆达多教我”一类的话,大臣建议尽杀诸沙门,王说佛已宣布提婆达多之罪了,因而与沙门无关。凡此,皆表明提婆达多与阿阇世害父有关。

大唐西域记》记载提婆达多以毒指害佛、堕入地狱两处遗迹[15],关于此二事,前举之载录提婆达多事较为完整之经典约可别为三类:一是二事均不载,有巴利文小品》、《四分律》、《十诵律》、《鼻奈耶》;二是二事均载,有《增壹阿含经》、《根本说一切有部毗奈耶破僧事》(卷一○)、《大智度论》;三是只载堕入地狱事,有《佛本行经》(《五分律》卷二五载舍利弗、目连将五百比丘交还之后,提婆达多骂云“恶欲比丘”,遂因恶口入地狱,与其他经典所加载地狱不同);四是只载毒爪害佛事,有《大方便佛报恩经》。在较早出的经典中没有记载,只能说明此二事属晚出;而在稍后经典中记载的一不致,又说明此二事以不同的方式得到流传。另外,就一般的事理来看,此二事似涉虚妄。因此,本讲关于提婆达多问题的考察,对此二事暂忽略。

《增壹阿含经》卷四三《善恶品》第六经云,佛在舍卫城祇树给孤独园,有一比丘云:“我等不堪任在此乞求,各共诣摩竭国于彼乞求。又且谷米丰贱,饮食极饶。”有比丘云:“我等不宜在彼国乞食。所以然者,阿阇世王在彼治化,主行非法,又杀父王,与提婆达兜为友。以此因缘故,不宜在彼乞求。”比丘生活细节的这一记录,可说明在提婆达多破僧之事发生以后,佛与提婆达多分别居于憍萨罗和摩竭陀。结合前引佛陀“我终无此心,使彼在他方”的话,推测破僧后,佛不愿意再见到提婆达多,于是离开长期安居的王舍城,转而到了舍卫城。凡载及提婆达多以毒爪害佛或堕入地狱一事之经典,都交代提婆达多是从王舍城出发到舍卫城去谒见佛陀,也可说明这一问题。《撰集百缘经》卷二《天帝释供养佛缘》云,提婆达多教阿阇世王立非法制,不听民众供养佛。天帝释来下,请供养佛五日,变迦兰陀竹林如毗阇耶殿,床榻卧具,天须陀食,盛以金器,与天众手自斟酌,供养佛僧。阿阇世王在高楼上遥见,即自悔责,极大瞋恚,骂提婆达多:“汝是痴人!云何教我横加非法向于世尊?”遂于佛深生信敬。这则阿阇世敬信于佛的故事,也说明摩揭陀一度曾是提婆达多的安居之地。而在破僧成功直至去世前的这段时间内,提婆达多始终得阿阇世敬信,如《佛本行经》卷六阿难报佛云:“唯然观调达,燋然其身本,释种子勤修,学法能乘空,为王阿阇世,所事最上师,受无极荣宠,恭敬盛大器。”(www.xing528.com)

阿阇世王最终于王舍城耆旧童子庵婆园拜见并皈依了佛陀,并向佛陀忏悔自己当初杀害了父王,佛云:“此阿阇世王过罪损减,已拔重咎。若阿阇世王不杀父者,即当于此坐上得法眼净,而阿阇世王今自悔过,罪咎损减,已拔重咎。”(《长阿含经》卷一七《沙门果经》)《增壹阿含经》卷三《清信士品》第三经记载说佛陀后以阿阇世王与其父频毗娑罗王等人作为其弟子中第一优婆塞,并说阿阇世“得无根善信,起欢喜心”。《摩诃僧祇律》卷一二记载说“阿阇世王杀父王已,深怀愁毒,常日三诣世尊忏悔”。阿阇世皈依佛陀的时间,经典无明文,推测当在其侵略憍萨罗国之后,那次两国之间的交兵,阿阇世初获胜,寻为波斯匿王生擒,并带到佛陀安居之舍卫城祇园。极可能是这一次特殊的会面,激发了阿阇世对佛陀的崇敬。巴利文《杂尼迦耶》第三《憍萨罗集》载,阿阇世与波斯匿交兵之时,佛说:“摩揭陀国阿阇世王有坏朋友,坏盟友,坏同伴,而憍萨罗国波斯匿王有好朋友,好盟友,好同伴。”[16]这句话中,佛陀未说阿阇世的坏朋友、波斯匿的好朋友分别为何人。但我们知道,佛陀到了舍卫之后,与波斯匿王甚为交好,那么,佛所说波斯匿的好朋友应该指自己,而阿阇世的坏朋友则暗示提婆达多。斯时提婆达多尚在人世,其死盖在阿阇世被捉于舍卫初见佛陀之后,阿阇世正式拜见佛陀之前或稍后。故可确定,提婆达多离世在阿阇世弑父的第二年,即公元前492年前后。

《四分律》卷四云:“尔时,提婆达既教人害佛复教阿阇世害父,恶名流布,利养断绝,时提婆达通己五人家家乞食:一名三闻达多,二名骞荼达婆,三名拘婆离,四名迦留罗提舍,及其身为五。”这段话虽然有些夸张,但透露了阿阇世杀父之后,提婆达多至少在民间信众中的影响力大为降低了。

据《根本说一切有部毗奈耶破僧事》卷一○,阿阇世王复于佛陀大生敬信,至拒见提婆达多。提婆达多很不情愿地离开了王宫,路遇嗢钵罗色苾刍尼,提婆达多念:“岂不由此秃头之女为离间事,令未生怨及中宫内并大臣宅,便于我处致此稽留。”遂努大拳打之致死。提婆达多复生是念:“我于世尊屡为尤害,三无间业具已造之。以大抛石遥打世尊,于如来身恶心出血,此是第一无间之业;和合僧伽而为破坏,此是第二无间之业;莲花色尼故断其命,此是第三无间之业。”[17]

《佛本行经》卷六说,提婆达多于摩竭陀患重病[18],乃呼弟子舆往阿阇世王处,求方便救治,然“其舆三桄折,堕地可膝伤”,更换一舆,行道遇种种不祥:“特牛吼来迎,角抵地且行,后脚跑地土,扬尘坌辱之,群乌于上鸣,犹如人语声:今汝所图计,终不以谐偶。”至王宫,王拒不见,只得回返。城中之人,皆斥其过:“在阿阇世膝,变已作婴儿,现戏吮王唾,王意终不厌,王每常敬待,谓之胜于佛。”于是,提婆达多云:“如吾自思惟,唯佛于吾亲,能相济厄耳,余无可恃者,速致吾诣佛,堕者还依本,如坠因地起,地故载育之”,遂“欲往见世尊,悔己过向佛”。《佛本行经》此下又说,入舍卫城后,提婆达多遭到城中男女的责骂:“每施恶于佛,强颜而无惭,云何欲见佛,中有覆面者。”这时,诸弟子觉得调达之乘舆愈加沉重,于是小息。时大地震动,有声云“吾不胜恶人,如觉悟世间”,虚空亦响雷,诸天告祇洹“恶行来在近”。阿难白佛,调达欲见,佛决定不见。此时,调达为死所捉持,“地开如鱼口,火塞满其中,张口甚可畏,如欲吞调达,火炎拔如舌,煜煜舐其身”。提婆达多乃大声呼佛,云:“呜呼天中天,众生所恃怙,每怀慈愍心,于一切众生,我愚虽过失,仁善不改动,如须弥山王,风终不能摧,慈爱无限量,称世光见照,若蒙尊晖晖,冀待小停息。”然这一切已无济于事,调达“便为火所缠,火如璎珞像,遍布其身体,奄忽便没去,如饿鱼所吞,忽至无择狱”。

《佛本行经》上述记载所反映的事实是,提婆达多晚年患重病,往阿阇世王欲求救治,王不见,又遭到王舍城人民的讥骂,于是悔悟[19],遂欲诣佛求治。但此时,其病已入膏肓,逮至舍卫城,复遭人民的谴责,于是命终。提婆达多的死大概由三方面因素所促成:一是身患重病,二是失去了阿阇世的支持,三是民众的责骂引起他内心的忏悔。当然,关于提婆达多晚年之行迹,还有其他一些较为离奇的记载[20],这里不再涉及。提婆达多的去世以及他去世之前的悔悟,使得僧伽在破僧十余年之后又暂时恢复了从前的团结和合。惟有如此,佛陀涅槃前不久才有可能对阿难说:“我凭通慧获得并传给你们的这些教导,诸如四念处、四正勤、四神足、五根、五力、七觉支和八正道,你发现有哪两个比丘对这些教导存在分歧吗?”[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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