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金石学:《集古录》与金石考古

第44章　宋代金石学

读永叔集古录目（节选）

梅尧臣

周宣石鼓文已缺，

秦政峄山字苦隳。

西汉都无半画在，

黄初而上犹得窥。

下及隋唐莫可数，

奇言伟迹恐所遗。

信都力黏大小轴，

集十为秩仍第之。

梅尧臣（1002～1060）宋代诗人。字圣俞，称梅宛陵，安徽宣城人，著有《宛陵先生集》六十卷。

【注释】

永叔：欧阳修字。《集古录》是北宋古文大家欧阳修所著的一部金石著作。

石鼓文：亦称猎碣或雍邑刻石，是我国现存最早的刻石文字。相传在石鼓文之前，周宣王太史籀曾经对金文进行改造和整理，著有大篆十五篇，故大篆又称“籀文”。唐人韦应物和韩愈的《石鼓歌》都认为石鼓文是周宣王时期所刻。(www.xing528.com)

秦政峄山字：秦始皇临峄山，李斯作文刻于石，《峄山石刻》，唐前已遗失。

黄初：曹魏文帝年号，220～226年。

集十：《集古录跋尾》共十卷。

作者以平铺的手法写了欧阳修所著《集古录》的重要价值。《集古录》收集了大量的古代金石记录，梅尧臣说它“有益于古今不疑，碑虽灭绝事弗移”，对欧阳修所做的功绩做了很高的评价。欧阳修的《集古录》是宋代著名的金石学和考古学著作，是中国现存最早的金石学著作。

金石学的发展

金石学和考古学成为独立研究的部门，是宋代学术的一大成就。从西汉开始，就已经有人研究古代文字，考释古代铜器，整理竹简，对古迹进行记述与考证，但还未形成一门学科。到了宋代，北宋统治者实行文治，奖励经学，提倡恢复礼制，开始出现古物收集、整理和研究之风，同时，墨拓术及印刷术的发展，又为金石文字的流传提供了条件，渐渐产生了金石学。宋代的金石学、考古学实际上发端于宋真宗时期对古铜器的研究。真宗咸平三年（1000），在乾州获得古铜鼎一件，方形四足，上面有古文二十一个字，于是真宗命儒臣进行考证，认为是“史信父甗”。但是把古代器物当成一门学问来研究，应该在宋仁宗以后。

北宋的金石学著作

宋嘉祐六年（1061），刘敞出任永兴军路安抚使，在长安古墓出土的古物中，搜集到先秦鼎彝十多件，就进行文字考订，并请工匠摹刻绘像，成《先秦古器记》《先秦古器图碑》一卷，包括图录、铭文、说和赞，对金石学的研究有开创之功。此书已经失传，但从欧阳修所著《集古录》中可看到大概。

中国现存最早的金石学著作是欧阳修的《集古录》，是作者对家藏金石铭刻拓本所作题跋的汇集，是学术史上第一部金石考古学专著。欧阳修在各地任职期间，广泛观览公私所藏，搜罗历代金石刻文达千卷，于嘉祐八年撰成《集古录》，记载了四百篇石刻跋尾。此书上自周穆王、下至隋唐五代，收录金石器物上千件。与《集古录》并行的还有欧阳修之子欧阳棐编录《集古录目》一书十卷。宋吕大临撰《考古图》是流传至今的最早的古器物图录，成书于元祐七年（1092），共十卷，收录与考释当时皇室和私人收藏的商周秦汉铜器和玉器等，在目录中列出有224件，实际收录234件。此书对所录入的每件器物，按器形分类编排，都绘图摹文，释文，将器物的大小、尺寸、容量、重量、出土地点、收藏之家都一一注明。北宋后期画家李公麟收集夏商以后钟、鼎、尊、彝等，进行考定编次，成《考古图》（又称《古器图》）一卷。徽宗时王黼将徽宗收集的古物八百多件，考订编纂，分为二十类，成《博古图》三十卷（《宣和博古图录》）。

南宋的金石学著作

赵明诚（1081～1129），字德甫，是密州（今山东诸城）人，少时十分喜欢收集古书字画、金石文字。他妻子李清照也爱好金石图籍。二人用了二十年时间访求收集，摹拓传写商周彝铭、汉唐石刻拓本达2000多件，辑录金石刻词二千卷，包括所见夏、商、周到隋、唐、五代的钟鼎彝器铭文款识以及碑铭、墓志等石刻文字。他仿《集古录》体例，成《金石录》三十卷，前十卷共二千条，记述了古代金石器物、碑刻、书画近两千的目录，后二十卷收录器物跋文、出土时间、地点、收藏者和器物的内容。《金石录》在资料收集的数量和研究内容的深度等方面都超越了《考古图》《集古录》，还补正前人阙失，订正史籍讹谬，录存大量文献失载史料，是当时能见到的金石文字总录。宋高宗时薛尚功收集从夏、商到秦、汉的铜器、石器铭文近五百件，订讹考异，成《历代钟鼎彝器款识》二十卷，是宋代最为丰富的集录彝器款识的专著。南宋著名金石学家洪适又成金石名作《隶释》和《隶续》。《隶释》是现在最早的集隶、考释汉魏和西晋石刻文字的专书，共二十七卷，录刻183种，不但收录目录和跋语，还收录碑文，并在每种碑文后附有论考。另外，沈括的《梦溪笔谈》、郑樵的《通志》中《金石略》、洪遵的《泉志》、龙大渊的《古玉图谱》、岳柯的《桯史·古冢桴盂记》等等，都专门研究一些古代器物，是宋代以前学者们没有注意到的。

后世的金石学

宋代金石著作的出现，使原来那些古珍器物成为学术研究对象，对其后金石考古的大发展起到了推动作用。元明时有《河朔访古记》《古玉图》和《格古要论》；清代受乾嘉学派影响，金石学进入鼎盛时期，《西清古鉴》《考工创物小记》《积古斋钟鼎彝器款识》《捃古录金文》《愙斋集古录》《缀遗斋彝器款识考识》《寰宇访碑录》《金石萃编》《古泉汇》《金石索》等书，均为有成就的金石学著作。罗振玉和王国维是清末民初金石学的集大成者，马衡的《中国金石学概要》则是金石学总结之作。可以说这些发展都是和宋代政府实行文治，对文化的重视分不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