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州梆子戏《继母情》：民族美德的纵情张扬

民族传统美德的纵情张扬——评同州梆子戏《继母情》

道德是戏曲艺术永恒的主题。艺术家永远不能回避对道德的揭橥，不能逃离对所描绘对象进行道德价值判断。任何一位有责任感的艺术家都不能不考虑用什么样的道德标准、道德倾向来进行道德评判。当代艺术家当然有必要在新道德的建设上努力运作，然而这种新道德的建构离不开传统道德的前提和基础。诚然，传统道德并非都是美德，对其应该加以分析。而建立具有时代精神的新道德，其中还需要包含对于传统美德的重新解释。我们民族有着深厚的道德文化积淀，虽然其中不无糟粕，可其优秀的道德传统却总是显得根深叶茂，熠熠闪光。依恋和向往，讴歌和认同这种传统美德，应当是今天进行戏曲艺术创作循迹的一条红线。陕西省戏曲研究院梆子团创作演出的同州梆子戏《继母情》，正是一以贯之这条红线，浓墨重彩地描绘出一位周身释放着中国妇女善良、贤惠、克己待人、含辛茹苦等传统美德的继母形象。酣畅淋漓地唱响了一曲中华民族传统美德与社会主义新道德合拍交融的时代精神之歌。

一个城乡交叉地带的小康人家，由于继母陈秀花闯入了固有的生活流，从而激荡起一场一场轩然大波。先是大儿媳闹婚礼，喜事办成了丧事，家庭矛盾炸裂般地呈现在观众面前。随之，围绕着陈秀花的女儿上会计培训班，大儿媳妒忌不满寻衅争吵；大儿子倒贩银元上当亏本，为还欠债点燃分家风波等事件，导致冲突迅速升腾。接着大儿媳私拿三千元，引出了公公刘宝成情急之下说出“家贼难防”的“刀子”语言，陈秀花忍无可忍，离开刘家。大儿子贩运木材发生车祸，急需抢救，为了解决手术费一万元，陈秀花不计前嫌，毅然拿出了亡夫的赔命钱……这里，维护举家团结和睦大局的传统美德同只顾各人小摊摊的私心杂念，先人后己的优良品质同只想自个的猥琐作风展开了交锋；真诚待人的宽阔胸怀与怀疑一切的小肚鸡肠，尊重他人的性格力量与轻蔑他人的阴暗心理进行着冲撞。正是在这种交织错综的矛盾冲突中，艺术的辩证法充分地奔突透进。传统美德、优良品格凭借艺术的穿透力，向人们昭示良知，向社会呼唤文明，向生活展现典型。其迸发出来的力量不仅覆盖了整个舞台，而且占据了观众的心灵。值得特别指出的是，《继母情》全剧着力渲染、传播的民族传统美德，集中地体现在继母陈秀花身上。而陈秀花身上的传统的美德，一方面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村继母所拥有的品质。她就生活在现实生活中间，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有感的贤妻良母。那种蓄意拔高地塑造人物的痕迹在剧中绝少见到。因此，她洋溢出来的传统美德便显得真切实在，尤易为人接受。另一方面，改革开放大潮营造的环境又将陈秀花推进到一个崭新的位置。她身上的那些传统美德也被赋予了崭新的内容，吹奏出时代的精神。她在殚心竭虑地维护家庭祥和的同时，心系商品，瞩目市场，倾力带动全家全村劳动致富。时代精神的张扬，给了她自信的力量和自立的能力，使她懂得了人的尊严，领悟到人的价值。这种当代意识与传统美德胶合在一起，驱动陈秀花从贤妻良母型大步走向时代新人的行列。新时代新的人格意识使她的形象显得光彩照人，衍化出强烈的戏剧效果，也为社会主义新道德的建构提供了一种足资借鉴的动态思维。

《继母情》的主旨在于讴歌民族的传统美德；呼唤社会主义新的更加美好的道德品格。如果说该戏宣传传统美德只是通过故事情节来铺陈，或是借助语言说教来灌输，那么，尽管戏剧的立意是积极的，而能够留传给观众的东西却很难深重厚朴。《继母情》艺术工程的创造者们懂得这一点。他们十分注意将讴歌与呼唤牢牢地建立在情的挥洒、情的张扬和情的凝聚组成的坐标上。抒发张扬情感本来就是戏曲艺术表现上的一种优势。《继母情》中更是倾注全力调动大段勾魂摄魄的唱词、极富情韵氛围的音乐伴奏、大写意的舞台造型，来为情的喷薄、情的极度张扬提供内在因子和外部动力，在一个“情”字上做足了文章。整台戏，情节跌宕借助情的挥洒，结构设置立足情的张扬，人物摹画捕捉情的焦点。以情动人，成为全剧抓扣人心的中枢，演绎汇聚成一台情感色彩浑厚凝重的戏剧冲突，活托出戏剧的主题思想，放射出震撼人心的力量。(www.xing528.com)

扫描《继母情》编织的情结脉络，不难看出女主人公张扬情感的几个细节都处理得恰到好处。如给大儿媳的面条碗里暗暗盛放两个鸡蛋，把刘宝成给自家女儿的50元钱转手又给了二儿子等就颇细腻感人。而更显功力的则无疑是最后筹措一万元手术费那场情与金钱的大搏斗。在商品经济社会里，金钱确实不能小觑。它既可以成为催促人前进的动力，也能够成为驱使人堕落的诱因。在关键时候，它的威力更难简单衡量。然而，世界上毕竟还有比金钱更有力量的东西，那就是情。倘若陈秀花单纯地拿出了那一万元钱，不论这笔钱本身价值有多高，耿耿于怀的大儿子恐怕仍不会彻底改弦更张。正是因为陈秀花在拿出了一万元钱的同时，默默地奉献出了她那颗流淌着深情的母爱的心，一颗一直被视为与自己毫不相干的继母的心。这种情满舞台的特殊力量使大儿子震惊了。他也是富有情感的血肉之躯啊。有哪个人能在如此骤烈的情感冲击下无动于衷呢?情的力量大大超越了金钱的作用。一声发自肺腑的“妈”，喊出了大儿子情感沸腾的心声。蕴藉在陈秀花身上的传统美德有了载体。通过情的共鸣传递，浸透滋润了观众的心田；借助情的奔突魅力，牵引观众步入圣洁的道德殿堂去升华情绪、净化灵魂。

当前，弘扬中华民族传统美德是建设社会主义新道德的有机组成部分之一。热切呼唤戏曲表现传统美德，是时代的需要，是观众的企盼。我们期待着有更多更好的像《继母情》这样的戏跃然舞台。

1995年8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