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一台好戏——看华剧《真的、真的》
故事可能发生在过去,当然,也许是未来。
年近花甲的阿格法,已经有了三个丈夫。可是她又迎娶了18岁的美少年卢巴克……尽管这是她们的权利,符合她们的法规,然而仍无法遏制因此而喷薄而出的那人性与神权的冲撞,理智与自由的缠绕,男女情爱的纠葛……
这就是芬兰剧作家英格丽·基尔皮伦话剧《真的、真的》笔下的世界。在1992年中国戏曲“金三角”交流演出之际,陕西省戏曲研究院华剧团成功地将其搬上了戏曲舞台。
华剧《真的、真的》一个鲜明特点是,全剧着意于人物性格的冲撞,进而推进情节的跌宕捭阖,迸发出浓炽的戏剧冲突。在产生强烈的戏剧效果的同时,调动艺术的穿透力来解决中外戏剧风格异同的课题,使得改编筑构在合理的基石之上,赢得观众的认可。
剧中的男主人公卢巴克,年轻英俊,富有个性。他追求人的尊严,对爱情的渴求是对生命绿洲的渴求,对自由的向往是对人间净土的向往。他爱娇俏的少女利莉娅,却被整日禁锢在阿格法的床帷裙下。他奋力要冲破牢笼,携同情人奔向那“银色的沙滩”。为此,他斗智、较勇,竭尽了人本能的一切,直到面临死神的考验。卢巴克被教廷判处死刑的那一场,无疑是剧情发展的峰巅。卢巴克不是没有生的希望,事实上,只要他稍加忏悔,他的人生旅程将延续下去。然而此时的卢巴克,在同情与谴责的混响中慷慨陈词,放声咏唱。他要用自己的死,来唤醒民众人性的复苏,敲响冲破神权束缚和传统桎梏的晨钟,吹奏出“总有一天,情爱会温暖人间”的颂歌。火焰吞噬了卢巴克,可悲剧却释放出强大的冲击波。村民在渐渐觉悟渐渐清醒,他们在等待,等待着未来,等待着象征自由爱情的“银色的沙滩”。(www.xing528.com)
同卢巴克构成一对矛盾冲突的阿格法,并非压根就是一个坏女人。她能干,她公正,是那种神权、教规扭曲了她的人性。虽然说四个丈夫都必须成为奴隶,但她却情不自禁地爱着卢巴克,情感浸泡在神与爱、情与理的漩涡中奔突。当她最终发现卢巴克欺骗了自己,顿时深深陷入一种心灵震颤的境地。一方面,她怒不可遏,决心严惩卢巴克;另一方面,她又祈求卢巴克回心转意,以避免双方的毁灭。正是在这种心灵震颤的反复交锋中,她的人性步步回归,痛苦与无奈,情爱与悔恨,强横与谅解,集于一身。随着卢巴克踏进死亡线,她的矛盾与痛苦心理也达到了顶点。值得提及的是,华剧表演艺术家李瑞芳准确地紧扣人物的心迹神态,将悲怆亢奋的唱腔、声嘶力竭的呼号、拼命吹火的表演融会在一起,使得阿格法的性格更加升腾起来。在悲凉的音乐声中,阿格法也倒下了。她的倒下,从另一个角度向不合理不尽情的神权、宗法发起了挑战。她同卢巴克悲剧的叠加,辐射出令观众荡气回肠的余韵。如果说,观众从卢巴克身上感受到人民渴望自由追求爱情的内在力量的话,那么透过阿格法观众则多角度地深层次地理解了这种力量的不可遏止性。不是么?一个肉体的毁灭,一个心灵的死亡,二者撞击在一起,能够揭示出多少社会内容啊!
华剧《真的、真的》另一个显著特点是,全剧的整个艺术移植过程中,较好地做到了将中国戏曲的审美特性,艺术创造的美学视角,观众的欣赏习惯与北欧的人文形态、民俗风情、艺术格调融合在一起,在运用民族戏曲形式展现异国艺术的路子上有了新的开拓。全剧从剧本的翻译改编到音乐唱腔设计,舞台美术布局,导、表演风格把握,人物服饰造型,都努力做到把民族传统同现代气息结合起来,把中国民间戏曲传统同北欧话剧风格结合起来,从而较好地达到了既有创新探索、又不脱离原作,既有民族特色、又有异国情调,既有中国戏曲意蕴、又有芬兰话剧味道的艺术要求。譬如,《真的、真的》的音乐,不但充分发挥了华剧音乐之唱腔的美,同时又在优雅动听、自然流畅的碗碗腔乐声中糅进了芬兰音乐家西贝柳斯管弦乐中的色彩,既受到中国观众喜爱,又得到外国观众青睐。贯穿全剧的主题曲“银色的沙滩”,柔和平缓,苍凉中透出希望,抒情中美妙传神。英格丽·基尔皮伦夫人动情地连听了四遍主题歌伴唱“银色的沙滩”,沉浸在音符的魅力之中。
北欧的话剧搬上地方戏曲舞台,这在全国还是第一次。华剧《真的、真的》的演出,不仅在思想底蕴上传递出一种呼唤冲破旧传统束缚的认识价值,而且在艺术审美上也豁透出中国戏曲完全能够表演外国名剧的信息。面对当前戏曲日益趋进流通领域的大潮,华剧《真的、真的》在舞台上发出的回响,有着开拓性的意义。它从一个侧面提供了戏曲如何改革的范例,对于拓展戏曲舞台空间,扩大中外艺术交流,都有着不可忽视的现实作用。
1993年6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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