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难经》的作者与成书
很多人认为《难经》的作者就是扁鹊。历史上《扁鹊见蔡桓公》的记载广为流传,更使人相信此书为扁鹊所著。经过学者们的考证发现,在《汉书·艺文志》《史记·扁鹊仓公列传》中都没有关于此书的记载。虽然东汉末年著名医家张仲景在《伤寒杂病论》自序中提到了《八十一难》之名,但同所引其他四部医籍一样,并没有指出该书的作者。直到唐代杨玄操的《难经注》和《旧唐书·经籍志》才提出《难经》为秦越人(扁鹊)所著。由此,对《难经》的作者和成书年代的问题,一直受到学术界的关注。
(一)《难经》作者的考辨
从历史文献的记载分析可见,对《难经》作者的争论,至今仍未统一。归纳起来有下列四种主要说法。
1.黄帝所作 因为书首冠以“黄帝”二字,所以将《难经》作者归之于黄帝。如晋·皇甫谧在《帝王世纪》中所载:“黄帝有熊氏,命雷公、岐伯论经脉,旁通问难八十一,为《难经》。”梁·阮孝绪在《七录》中有《黄帝众难经》之目。古代托名“黄帝”命名书名的现象很多,如道家的《黄帝铭》、记载天文学知识的《黄帝杂子气》等。如据此决定《难经》作者证据不足,附和此说的学者也较少。
2.秦越人所作 自汉以来,早就有秦越人著《难经》的说法,但真正有历史记载的却是在《旧唐书·经籍志》中:“《黄帝八十一难经》一卷,秦越人撰。”还有《新唐书·艺文志》载:“秦越人《黄帝八十一难经》二卷”。
3.淳于意所作 明代赵浚谷指出:“传记言《内经》乃黄帝书,《难经》乃越人书。吾观《内经》非黄帝书,育越人书;《难经》非越人书,直仓令书耳。以为仓令之书,故必寄之于越人;以为越人之书,故必寄之于黄帝。”他认为当时写书多假托前代圣贤之名,借以流传,为了能“道有济于开成,虽没世而名弗称,君子弗疾也。”(丹波元胤《医籍考·医经一》)在仓公《诊籍》一书中有20例诊脉独取寸口的医案,而《难经》的脉法也以独取寸口为主要特点,因此有人认为《难经》可能是淳于意的著作。
4.东汉名师作 此说法来自日本的“丹波元胤”。他在《难经疏证·难经解题》的注文中提出东汉名师撰写《难经》之说。湖北中医学院李今庸教授亦认为《难经》成书于后汉,时间上限只能在公元79年,即后汉章帝建初四年以后。(www.xing528.com)
以上四种说法,虽各持一见,但认为此书是秦越人所著的占大多数。从现有资料分析,以战国时期秦越人著作《难经》的说法较符合历史事实及学术发展规律,且有较多的旁证加以支持。
(二)秦越人与《难经》的成书
1.《史记·扁鹊仓公列传》记述仓公回答汉帝的诏问:“所诊治病,病名多同而诊异,或死或不死,何也?”之中,多次提到以《脉法》的理论为病人“期决死生”的依据。说明淳于意以《脉法》作为度量病人“生死”之准绳。这种《脉法》,唐·王冰在《素问注》中曾几次引用。如在《素问·三部九候论》注中云:“《脉法》曰:‘人一呼而脉再至,一吸脉亦再至,曰平。三至曰离经,四至曰脱精,五至曰死,六至曰命尽。’今相失而不可数者,是过十至以外也。五至尚死,况十至者乎!”这里所引《脉法》的内容与今本《难经·十四难》首段部分基本相同,说明淳于意遵循运用的《脉法》,就可能包括《难经》。再从仓公《诊籍》所记具体病案来看,亦可见淳于意常以《难经》作为指导临床实践的依据。例如,破石案,立案为:“诊其脉,肺伤,不治,后十日溲血死。”依据是:“切其脉,得肺阴气,其来散,数道至而不一也。色又乘之,……番阴脉入虚里,乘肺脉,肺脉散者,固色变也乘之”。本例记述的肺脉:“其来散,数道至而不一”的脉象改变和“色又乘之”;以及“肺脉散者,固色变也乘之”的肺伤而呈现赤色,为火刑金、色胜脉等色脉相参的理论;与《难经·十三难》:“五脏有五色,皆见于面,亦当与寸口、尺内相应也。……色赤,其脉浮大而散”的原文相较,极为相似。又如:阳虚候案,立案为:“诊脉以为痹,根在右胁下,大如覆杯,令人喘,气逆,不能食。”这与《难经·五十六难》:“肺之积名曰息贲,在右胁下,大如覆杯,久不已,令人洒淅寒热,喘咳,发肺痈”的论述相对照,两者只有详略之别,并无实质差异。有专家认为以上例证与淳于意运用《难经》理论指导临床实践相关,由此认为淳于意是《难经》的传人,并不是《难经》的作者。
2.《史记·扁鹊仓公列传》没有提到扁鹊撰写《难经》,也没有提到他著《扁鹊内经》和《扁鹊外经》之事,却有他“特以诊脉为名耳”“至今天下言脉者,由扁鹊也。”的记载。刘安在《淮南子·泰族训》中也说:“所以贵扁鹊者,非贵随证施治,贵其抚脉息而知病之所由生也”(公元前140年间)。桓宽《盐铁论·轻重篇》也说:“扁鹊抚脉息而知病之所由生,阳气盛则损之而调其阴,阴气盛则损之而调其阳”(公元60年间)。这些记载说明扁鹊善于诊脉断病。查《难经》确有四分之一的篇幅讨论他首创的独取寸口诊脉法。再从西汉初年的仓公《诊籍》来看,淳于意已将《难经》的脉法广泛运用于临床,这个事实也从另一个方面证明秦越人著作《难经》之说的可能性。到东汉张仲景《伤寒杂病论·序》已称《八十一难》为“古训”,以此推断,《难经》成书可能距东汉已有一段较长的时期了。正如欧阳圭斋在其《圭斋文集》中说:“《难经》为先秦古文,汉以来《答客难》等作,皆出其后。又文字相质难之祖也。”
3.两汉非医学名著对《难经》理论的引用。《难经》之述不仅见于西汉初年淳于意《诊籍》、东汉郭玉《诊脉法》和张仲景《伤寒杂病论》等两汉医籍之中,而且在一些非医学名著中也常可见到。例如:元气之说首见于《难经》,曾被西汉经学家董仲舒引用。在他所著的《春秋繁露》中有相关的记载,说:“一国之君,犹一体之心也。……布惠施政,若元气之流皮毛腠理也。”这里是把“心”比作“一国之君”,把元气之流皮毛腠理比作是君主的“布惠施政”,在这里他以医喻政,说明“元气”这个医学术语其应用已经超越医学,流行于世;又如,东汉班固《白虎通义·隋性》说:“三焦者,包络府也。水谷之道路,气之所终始也。”这段文字与《难经·二十五难》提到“心包与三焦为表里”;《难经·三十一难》所说“三焦者,水谷之道路,气之所终始也。”十分相近。《难经·三十五难》论脏腑表里关系时说:“小肠者,心之府;大肠者,肺之府;胃者,脾之府;胆者,肝之府;膀胱者,肾之府。”班固撰写时,正是根据《二十五难》所述内容,参照《三十五难》“腑为脏之府”的通例,首先概括地写道:“三焦者,包络府也。”接着照抄《三十一难》所说:“三焦者,水谷之道路,气之所终始也。”此外,《白虎通义》原文中还有《难经·三十三难》提到的“肝青象木,肺白象金。肝得水而沉,木得水而浮;肺得水而浮,金得水而沉”等文字和内容。这些依据对我们现在认识和理解《难经》原文的含义有启发作用。
另外,在《难经》的原文中也使用了秦朝开始有的“天干”,如《二十四难》论经脉气绝时用天干纪日,并结合五行相胜之说,估计疾病的发展预后。《五十六难》论五脏之积时也用天干纪日,推测五脏之积的发病时日。从《难经》本身的学术观点及其发展变化之迹考察,《难经》只有“心主”(《二十五难》)而缺“手厥阴”(《二十四难》),这与《素问》及《阴阳十一脉灸经》《足臂十一脉灸经》相同;心病补泻皆取手心主而不取手少阴(《七十九难》)句分析,其成书似在《灵枢·经脉》成篇以前。另外《六十六难》既有“心之原,出于大陵”(十一脉时代),又有“少阴之原出于兑骨”(十二经时代)的话。这种现象也说明《难经》之作,大概是由十一脉时代转入十二脉时代之际,可能正值战国时期。
综上所述,根据历代文献的推测论证,《难经》一书成编于战国时代的可能性更大一些。这些论述也为秦越人著《难经》的说法提供了依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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