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皇的第1项计划是俄国在亚洲史上最著名的插曲之一。这就是他几乎是立即作出的组织一次远征基辅的决定,因为曾有人也曾鼓动他这样做。这次远征除了寻求黄金之外,同样还抱有另一个目的:与基辅和布哈拉汗国建立经常性的可靠关系,并由此而进入与印度的贸易交往。在可能的情况下,沙皇试图说服这些汗国投身于俄罗斯的“保护”之下。这种“保护”的方法和理论,后来便由历代俄国君主对其亚洲边境上的游牧或半游牧近邻实施;同样也根据另一种完全不同的思想,也对受突厥人压迫的基督教小民族(如格鲁吉亚和亚美尼亚)实施。
俄国早就与西卡尔梅克人或土尔扈特人(Torgoutes)的首领阿育奇(Ayouka)可汗达成了一项协议。这些西卡尔梅克人自17世纪起便定居在伏尔加河下游,而且大部分始终都保持为佛教徒。俄国希望向哈萨克、准噶尔人的可汗也提议订立同类协议,当时想到了基辅和布哈拉汗。在俄文中用“保护”(Protektsiya)和“附庸”(Proddanstvo,往往与指“纳贡”之内涵的dan一词联用)提及这些安排。当时似乎在物质利益上有利于“被保护者”,他们的忠诚有时要由每年支付的白银和粮食作为回报。总而言之,当时更应该是保护人纳贡。在其他情况下,俄罗斯要向被保护的可汗建议,派遣一支俄国卫队或许诺派遣俄国军队来抵抗可汗的敌人。这些实际作法却似乎隐藏着严重的弊端,因为我们发现许多可汗都拒绝了俄罗斯在这方面的主动接近。甚至在18世纪下半叶,伏尔加河流域的卡尔梅克人,还要求清朝皇帝能在自己的领土上接待他们,其中的一部分人移居于伊犁河(Illi)地区,从而抛弃了对俄国人的附庸关系。
在有关彼得大帝的商业计划方面,我必须指出,俄罗斯人于1711年被突厥人击败之后,刚将咸海归还突厥人。他们自己仅维持了对该地区数年的占领,从而使其冲破黑海的海上交通线和突厥人防线的希望,长期破灭了。这样一来,经西域陆路的贸易形成了其鼎盛规模。如果俄罗斯与贸易重镇布哈拉汗国维持着良好关系,那是由于游牧民介于两国之间,而使这种关系在实际上变得很困难了。这主要是由于土库曼人以及他们那令人望而生畏的习惯:抢劫骆驼队、侵袭里海沿岸城市、掠走他们能够抓获的所有俘虏并作为奴隶而将他们贩卖到西域。再靠北部,人们称之为柯尔克孜人(吉尔吉斯人)的游牧民,也采取了同样的作法,基辅的居民再也不屑于以与土库曼人和柯尔克孜人同样的方式行事。
贝科维奇的探险已在同一部著作中作了叙述。贝科维奇首先在那里作了一次考察性的探险:他于1714年10月28日从阿斯特拉罕出发,但冰天雪地迫使他于12月重返该城。他于1715年4月再次登程,到达了位于芒基克拉克(Manghychlak)河上的蒂尤普—卡拉罕(Tyoup-Karagan),考察了阿姆河的古河道,于1715年10月重返阿斯特拉罕城;1716年1月,他亲自向沙皇禀报了其旅行。贝科维奇编制了一幅他于1715年考察过的里海部分的地图,大幅度地修改了此前的地图。这幅地图说明,阿姆河并不注入里海。因此,当时必须组织一次直到阿姆河的陆路考察。
当彼得一世于1717年在巴黎时,由于这幅新地图以及伊斯勒的纪尧姆(Guillaume de L'Isle)的地图,他修改了其地理学论文,从而使他成为巴黎科学院的院士。1724年的伊斯勒的纪尧姆地图,是在沙皇经过巴黎之后绘制而成的,校正了同一位地理学家1705年的地图。它清楚地标明阿姆河注入了咸海(Aral,Arapscoa或Glouchoige),带有一条通向里海的“故道”。
当时俄罗斯于1716年组织了一次赴基辅的远征。贝科维奇的使命是瞒着基辅人,在阿姆河通向里海的古出海口上,偷筑一座能驻兵千人的要塞;说服基辅汗投身于俄罗斯人的保护之下;向基辅汗许诺,沙皇将确认其先祖遗产并从俄国军队中派遣一支可汗的个人卫队。在他于基辅居住期间,应该知道是否能以同样的办法鼓动布哈拉汗也接受俄国的保护。最后,俄罗斯要继续追求实现人所共知的有关贸易和砂金的目的。
俄国远征军于1716年9月20日经海路离开阿斯特拉罕。这支军队共包括3727名步兵、617名骑兵,总共6655人,包括哥萨克人(Cosaques)、炮兵、工程兵、海军、军医、几位文职官员……当贝科维奇收到了由沙皇亲手起草并于1716年1月14日签署的一道最高诏书时,他已经启程上路了。诏书要求他“搜集值得信赖的资料,同时还要向附近地区派遣可靠人士,如在所提到的可以找到黄金的那条河上……”他向基辅汗要求派遣船舶,让商人乘坐这些船舶,他们沿阿姆河朝印度方向逆流而上,可以航行到尽可能远的地方。这些商人们在那里记录下了航道以及可以在那里从事贸易的资料。他们一直到达印度并从同一条道路返回,除非是他们听说一条能到达里海的最佳道路。在这后一种情况下,他们经由这同一条道路返归并作了描述。这些商人携带致可汗们和蒙兀儿人的书信[283]。
贝科维奇同样也奉命经波斯向印度派遣一名精通当地语言的心腹,他可以搜集全面的资料,特别是有关产金河的资料。此人经中国和布哈拉而从印度王国返归。贝科维奇可能就是这样向印度派遣了米儿咱·捷夫恺列夫(Mirza Tevkelev),这位王子—翻译—外交官将其整整一生,都奉献给了俄国向西域推进的事业。
沙皇的最终目标被人揣测出来了。至少是在商业方面触及北印度和亚洲的贸易大循环圈,欧洲列强当时对此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这正是英国东印度公司从莫卧儿人处,获得其特权的时代。
俄国的远征军于10月9日到达了蒂尤普—卡拉罕湾,并在那里筑一防御重镇,被称为圣—彼得(Saint-Pierre)。人们于是便发现火者聂菲斯又出现了,他负责充当贝科维奇的向导,一直在到达基辅。
后来,俄国远征军转向了红色沃迪(Krasnye Vody),顺路筑贝赫图尔—利曼(Bekhtour-Liman)湾的亚历山大湾(Alexandre-Bai)。这支军队在巴尔干(Balkan)湾的出口处,筑第3处要塞。人们认为阿姆河过去曾流经巴尔干湾。
俄国远征军在建立这3大基地之后,便经陆路班师返回阿斯特拉罕。这支军队最后又从那里兴师开往基辅,途经小城古里耶夫(Gouriev)。贝科维奇事先向基辅汗遣使送礼,负责通报他平安到达的消息。(www.xing528.com)
但当时在基辅流传着许多有关俄罗斯人的流言飞语,这成千的士兵似乎令人疑窦顿生。卡尔梅克汗阿育奇(正是此人曾与俄罗斯人签订过联盟条约)曾让人通知基辅汗说,这些士兵已经作了大量的准备工作,他们很可能正在建筑防御基地,舆论转向反对他们了。
贝科维奇在其两位兄弟的陪同下,率领3000名士兵,开始从陆路启程向基辅进军。这支部队共集中了4000人,对于一次友谊性的小型访问来说,人数已显得太多了。
贝科维奇在1717年6月离开古里耶夫后,到达了距基辅有8日行程的雅尔吉苏(Yalghisou)井。他再从那里作为先头部队(一支由100名哥萨克人组成的先遣队)成员,而派出了一名新的使者,奉命向可汗保证俄国人的和平意图。作为回报,锡尔喀济(Shirgazy)汗也向贝科维奇派去了两名乌兹别克人,并且携带如下礼物:新鲜食品、一匹马、一件男式皮里长袍。然而,在阿育奇汗的影响下,可汗情绪大变,将来使及其哥萨克人投入了监狱,召集起部队以准备迎击俄国人。这一切很快就被人知道了,贝科维奇已准备好受到攻击了。
这次攻击发生在卡拉喀什(Karagatch)村附近。俄国人在两天之间进行顽强抵抗。基辅人于是便开始谈判。锡尔喀济汗向贝科维齐派遣一名使他放心,并向他提出议和的代言人。那名基辅人断言,这次攻击并不是由可汗造成的,而是在可汗不知情的情况下发生的。据他认为,俄罗斯人再也不用害怕任何事了。
3天之后,尽管副官弗朗肯伯(Frankenberg)提出了害怕中计的看法,贝科维奇仍向可汗递交了沙皇的国书及其礼物,而且其仪式是在一个距基辅相当远的地方举行的。后来,在锡尔喀济汗的亲自陪同下,他前往该城,并且率领700名哥萨克士兵和龙骑兵,其主力部队与弗朗肯伯和另外一名指挥官随后而行。
在距基辅西北115公里的波尔松河(Porsungul),锡尔喀济汗与贝科维奇王公举行了新一轮会谈。可汗在这轮会谈中提出了如下建议:由于俄罗斯全军无法驻扎在基辅,所以他提议将这支军队化整为零,将他们以小分队的编制而驻扎在京师附近的重镇中。这位俄罗斯人首先犹豫不决,但后来接受了,下令佛朗肯伯将其大军分为5支分队。他自己留下200名士卒,将其余人马分散在附近的乌兹别克镇子中。佛朗肯伯变得越来越多疑了,认为是有人胁迫贝科维奇王子签发了这道荒谬的命令。他一连3次拒绝执行此项命令,仅在第4次由贝科维奇以军事法庭相威胁,才接受执行它。
一旦当俄罗斯军队化整为零之后,基辅人便发动了进攻,首先攻击贝科维奇的小卫队并将他们全部歼灭。贝科维奇王公及其所有心腹亲信都在战斗中被彻底消灭。在返回基辅之后,锡尔喀济汗将主要人物的首级示众,将那名王公的首级奉献给了布哈拉汗。但该可汗并不想与俄罗斯人为敌,拒绝接受带来人头的使者。他将使者赶回锡尔喀济汗处,并让人告知他说自己不是食人肉者。
继攻击远征军将领的卫队之后,基辅人同样又分别进攻俄军的其他部队,将其中的一大部分歼灭,俘虏了其他人。当然,诸如贝科维奇的两兄弟那样的某些人,稍后被赎回去了。只有很少几个人成功地逃走并返归俄罗斯,向那里报告了这次灾难的消息。这是一次非常突然、特别出乎预料和完全彻底的失败,以至于它在俄语中变成了一句格言,人们至今仍在说:“失败得如同贝科维奇一样。”
人们后来得到过许多俄国战俘的消息。其中有百余人被基辅汗献给了布哈拉汗,布哈拉汗将他们作为其私人御林军。在基辅本地,其他的战俘也曾在该汗国的内乱中扮演过某种政治角色。60多年之后,另外一名在西域的俄军战俘菲利普·耶夫列莫夫(Philippe Iefremov)被布哈拉汗雇佣为士兵。他曾会见过这些战俘中的某些人,近百人。这些人向他介绍了那场阴谋和杀戮。
这次灾难性的远征,在俄国人的“历史记忆”中,同时也在基辅人的记忆中,都留下了深刻的伤痕。因为经过50年之后,俄国军队在该地区的任何接近都会被基辅人截阻,仍被基辅人视为一次惩罚性远征,认为是前来为那位王公的被杀报仇雪耻的。
俄罗斯终于放弃了与基辅人签订任何谅解协议的希望。通过这些地区向印度遣使,派遣为商业和矿藏勘探作准备,而搜集资料情报的人员之计划,都必须暂时束之高阁了。在里海东岸创建的3座军镇很快便遭遗弃。由于水源缺乏,人员因疾病而死亡,持续不断地受到土库曼人的骚扰,这些驻军被迫向俄罗斯境内退却。沙皇有关基辅的希望都化为泡影了。但沙皇并不因此而放弃西域的黄金,他正在寻找另一条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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