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叶儿羌与阿姆河
当所有这些人于1714年都聚集于俄京时,马特维·彼特罗维奇·加加林(Matvey Petrovitch Gagarine)王公的一封信,同样也传到了那里。该王公是西伯利亚的总督(或者据其他史料认为,这位加加林王公是亲自前往那里的),也带来了某些有关存在产金区的消息和建议。其实,当时不仅是传去了信息,而且还有为支持这些信息而呈送的矿石样品。我在米勒(G.F.Miller)1760年1月的一篇文章中,找到了这封信的原文。我还获悉,在阿姆河流域的Irket(叶儿羌)城,有人淘金。这个叶儿羌城属于卡尔梅克人(Kalmyk),并且位于距托博尔斯克(Tobolsk)有一个半月左右行程的地方。
Irket正是叶儿羌(Erkend,Yerkim,Yerkend等),它确实于1680年被“卡尔梅克人”(Kalmyk)所征服。“卡尔梅克”(Kalmyk或Kalmouk)一名从本义上更多地是指西蒙古人,他们定居在伏尔加河下游地区。俄国作家们将此名用于一种更要广泛得多的意义上了,事实上是以互相替代的方式而与“额鲁特人”(Eleuthes)或“准噶尔人”(Dzoungares)之名同进并列使用,后者是蒙古西部分支的另一个部族。17世纪末,准噶尔人形成了一个地域相当辽阔的强大汗国。足以与中原天朝分庭抗礼。他们同样还成功地夺取了喀什噶尔,或者是如同当时人们所称呼它的那样为“小布哈拉”(Petite Boukharie)。也就是位于叶儿羌(Yarkand)、喀什噶尔(Kachgar)、阿克苏(Aksou)、于阗(和田,Khotan)、克里雅(Keriya)地区所在的领土。它在今天是中国新疆的西部。准噶尔人控制该地区达70或80年之久,直到清朝平定西域为止。
叶儿羌再加上塔里木(Tarim)盆地的其他绿洲城市,自数世纪以来就是内陆亚洲国际贸易的主要中枢之一。商人们通过骆驼队而在那里相会合,分别带来了中国中原、西藏、北印度、布哈拉汗国和俄罗斯的产品,正如在古代丝绸之路时代那样。但最大限度地引起了俄罗斯政府的关注的,并非是叶儿羌贸易,而是它那产银区的名声。这些地区为什么不应属于俄罗斯呢?
准噶尔人当时的政治中心在世人始终称之为准噶尔盆地(Dzoungarie)。这是一个占据了今中国新疆北部和今哈萨克斯坦最东端的地区。他们在北部地区游牧,一直到达巴拉宾斯克(Barabinsk)草原,甚至到达额尔齐斯河(Irtych)的支流鄂姆河(Om)。他们曾希望以那里为其疆境。在鄂姆河以南,沿额尔齐斯河流域,尚不存在任何俄罗斯城市,俄罗斯人只能勉强前往那里冒险。在这条北部边界上,准噶尔人势力的界限为“哈萨克汗国”(Hordes Kazakhes),当时人们却称之为柯尔克孜或吉尔吉斯(Kirghizes)、柯尔克孜一哈萨克或吉尔吉斯—哈萨克(Kirghizes-Kasaks)民族。在东部,准噶尔的势力与清廷相对峙,他们与清政府持续了10多年的战争。在南部,他们于数年之后夺取西藏。1713—1714年,他们的势力达到了鼎盛时期。俄国人对这股强大势力未能形成一种准确的看法,但却清楚地知道必须重视这股势力。
加加林的信件确实清楚地说明,还有许多困难有待于克服。如果希望从主要据点和与西伯利亚军团的军事集结处托博尔斯克出发,去夺取这片黄金开采地,并逐站地修造工事,直到叶儿羌,那是很不容易的。从额尔齐斯河(Irtych)附近的亚梅舍沃湖(Yamychev)开始,直到叶儿羌城,人们会遇到3万多卡尔梅克人,他们游牧在整个这片领土上……他们永远不接受别人在那里修筑一条军事工事线。加加林要求以在亚梅舍沃湖附近建筑第1座工事而开始建成这道防线,在那里设置官吏和技工人员、西伯利亚军团的两三支特遣军团,并且让乌法(Oufa)的巴什基尔人(Bachkirs)居住在那里,这些人也确实最终在那里定居了。
俄国人确实采用了这种沿一条江而作军事推进的方法,这种方法由一系列随着军事推进而建造的工事支持,并由驻扎在那里并拥有优良装备(火器,主要是火炮)的驻军维持。他们极力试图在西域一个人口众多而装备欠佳的游牧部族中立足。江河可以使配备有兵勇的船只向前航行,从而也可以确保在必要时候撤退的安全。游牧民往往是在下述情况下才会夺取一个军镇:包围它并断绝其给养、奔驰骚扰和围困、时隐时现、派遣快速骑兵和技艺高超却会受到火炮威胁的射手。我们理解为什么俄罗斯尽最大可能地避免把由它的工业制造的火枪、火炮和弹药出售给西域诸小邦。
在本情况下,这种沿江河而进的策略之必然后果,便是当江河能确保安全推进的最佳手段时,当金矿床位于江河流域或其附近时,便可以通过这条江河而找到并征服自己所觊觎的地区。这就是俄罗斯人在额尔齐斯河流域建立防线的第一项计划之目的。
因此,加加林主张在叶儿羌金矿的方向建立这道防线。他为支持其论据,还附上了他声称是出自这个产金区并由他在托博尔斯克获得的砂金。沙皇让人向基辅(乞瓦或希瓦)汗的使者出示了这种金沙,该使者当时正在俄京。此人声称,在基辅和布哈拉汗国的诸多江河中,都存在着这样的黄金、阿姆河以含金量而驰名遐迩。人们也在谈论布哈拉的骆驼商队,据说他们每年都逆河而上前往西伯利亚诸城,以在那里出售其金砂。(www.xing528.com)
这里必须立即接受一种看法:俄国人于1714年对于西域地形、江河网络、河流分界限和距离到底该作何感想呢?在准噶尔人领土上的额尔齐斯河畔之亚梅舍沃湖,与叶儿羌河(Yarkand-Darya)畔的叶儿羌城之间,估计应该取哪一条道路呢?此外,在基辅汗国内的阿姆河与喀什噶尔地域内的同一条叶儿羌河之间,到底存在着什么关系和可能会有什么样的通道呢?我觉得,在人们当时形成的内陆亚洲的地理观念中,可能会存在着严重错误。这就是此后一系列外交和军事远征之缘起,我们于下文将会看到其发展过程。
第一种错误可能仅仅涉及到了“Darya”(河)一词,俄国人将阿姆河(Amou-Darya)与叶儿羌河(Yarkand-Darya)相混淆了。在西域诸语言中,Darya意指“江河”。这是一种统称,而不是一条具体江河的专用名。这种错误可能已经广为流传并持续了很长时间。因为人们掌握有霍曼(I.B.Homann,卒殁于1724年)的一幅地图,作者于其中不辞辛苦地用一段拉丁文释文解释说,鞑靼人于其语言中称所有江河为Darya,但他们称流经乌兹别克人(Usbecks,月即别人)地区的一条含金量丰富的具体河流为Ama-Daria(明显应为Amou-Darya),即阿姆河。
阿姆河即古代作家们所说的古乌浒水(Oxus),或者叫做质浑河(Gihon),我们只想到它的这3个名称就足矣!它首先是由南向北流,然后又由东南经布哈拉和基辅汗国而向西北流去。叶儿羌河由西向东流,或者大致上是由西向东流。它确确实实是在流经叶儿羌之后,便消失在塔里木沙漠中了。这两条河流及其流域被高山峻岭分隔开了,彼此之间没有任何相沟通之处。
然而,彼得大帝命令贝科维奇搜集有关叶儿羌河流域的资料,试图了解叶儿羌城是否通过一条河流而与里海相沟通,人们当时似乎都相信这一点。如果情况确实如此,那么问题就很简单了。只要从俄罗斯人所在的阿斯特拉罕出发,沿着里海岸行进,便会到达这条河的入海口,再逆河而上就一直到达了叶儿羌。
当时的某些地图确实标出,叶儿羌城坐落在一条注入里海的河畔。我刚才提及的霍曼地图将“叶城”(Iarchen,即Yarkand,叶儿羌)置于了Daria Flu·(即Daria flumen,达里雅河)畔,它注入了咸海(Aralsqja Lac)。从那里又流出了一条注入了里海的河。但这条Daria Flu.,并不是阿姆河。因为在稍靠南部的地方,另一条由东向西流的河注入了里海“从前的药杀河,可能就是含金的阿姆河”。我们确实从中看到了产金的阿姆河,但叶儿羌并未位于其流域。俄国人不失时机地纠正了其错误,正如我们即将看到的那样。
那种相信叶儿羌河是额尔齐斯河的一条支流的错误观点,持续了更长的时间,据这种错误观点认为,自西伯利亚的俄罗斯领土出发,沿该河逆流而上,最终便会到达叶儿羌及其金矿地……1个世纪之后,当英国旅行家威廉·菲特,于1819—1825年自拉达克赴布哈拉旅行时,他发现该地区的人还普遍相信,叶儿羌河在与于阗河和其他河流汇合之后,流经吐鲁番(Tourfan)、阿克苏(Aksou)和库车(Koutcha),然后注入额尔齐斯河。因此,我们必须到叶儿羌一带去寻找额尔齐斯河的源头。然而,在莫尔克洛菲特时代,学术界很早就知道其事实完全不同。1714年,额尔齐斯河已经被标注在许多地图上,它们都指出该河与流经叶儿羌的那条河完全不同,但俄国人尚从未有机会进入位于蒙古地区的额尔齐斯河上游。
令人遗憾的是,在为沙皇制订的计划中,事实上在额尔齐斯河与叶儿羌河之间,没有任何水路相通,许多山脉和沙漠将它们分隔开了。即使它们之间互通,尚需要确实能在这些江河间航行。其结果说明,俄国人无法行进得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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