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当代艺术市场价位猛涨的探究

中国当代艺术品价格飙升的原因

根据市场规律，商品的价格归根到底要由供需决定。当商品供不应求时，其价格便会上升；当供过于求时，价格则会下降。中国当代艺术品价格飙升的原因一定是谁动了中国当代艺术品市场的供给与需求。然而，此次中国当代艺术品火爆的主要作品为1979－2004年间的作品，其供给是相对不变的。因此，推高中国当代艺术品价格的主要原因只能是来自于影响需求的力量：

原因之一，中国当代艺术品具有独特的文化价值。艺术品是文化产品的一种，它不仅能够满足人们的审美需求，更是表达一个民族、一个时代、一种精神的文化符号。目前走红于国际艺术市场的中国当代艺术作品，大多是用西方人能理解的方式表达了中国某一特殊时期的社会文化状态，如张晓刚的大家庭系列、血缘系列；王广义的“文革”式政治招贴系列；方力钧以光头泼皮闻名的玩世现实主义系列；岳敏君夸张的笑脸系列和徐冰的“新汉字”系列等。通过威尼斯双年展，开始为世界熟知，西方人看到了有别于丝绸、刺绣和陶瓷的中国当代艺术作品。他们认为，这些题材是新奇的，作品数量是稀缺的，内在价值是巨大的，并且符合自己的意识形态。于是，热捧中国当代艺术品的浪潮开始了。

原因之二，随着中国经济实力的增强，中国当代艺术品升值潜力巨大。中国改革开放30年以来，国民经济总量平均每年以10%的速度增长，中国的GDP总额已升至世界第三位，外汇储备跃升世界第一位。根据西方的经验，经济发展与艺术品市场的繁荣总是息息相关，过去50年中，美国画派成为全球艺术品中投资回报最高的便是佐证。因此，人们有理由相信，随着中国经济实力逐渐增加，对外文化交流活动的扩展，中国文化的影响力逐渐加大，中国艺术品投资必将带来可观收益。目前的中国当代艺术品正处于价值洼地，现在投资恰逢其时。于是，国际艺术品投资者纷纷收购、囤积中国当代艺术品，使其价格阶梯式上升。这是中国当代艺术品市场热的第二个原因。

原因之三，国外艺术基金的介入。基于前两种原因，敏感的国外艺术基金会，在全球艺术市场相对平稳的情况下，突然发现了中国当代艺术市场这片价值洼地，他们开始将经营触角伸向中国，将中国当代艺术作为他们经营的重要部分。他们或签约中国当代艺术家，或为中国当代艺术家在全球范围里办展览，或赞助美术馆，抑或直接收购中国当代艺术品、在中国建设美术馆。据可查资料，目前，已经开始行动的国外基金会就有印尼CP基金会、尤伦斯基金会、马爹利艺术基金、西班牙国际文化艺术基金会、余德耀基金会和太平洋基金会、伦敦红楼基金会、唐人艺术中心收藏基金等。其结果是，中国当代艺术在海外资金和国内投机游资的巨大推动下一路狂涨飙升。

原因之四，与股市共繁荣。中国股市受亚洲经济危机影响和自身体制的原因，曾从2000年至2005年持续疲软，形成了与国家宏观经济形势相背的走势。2005年5月9日，中国股市股权分置改革开始并进入实质操作阶段。这一时期，我国宏观经济保持健康平稳上升势头，人民币坚挺升值等诸多利好消息，使中国股市高歌猛进，只用了短短一年半时间，上证指数就从2005年6月的最低点998.23，一举站上了2007年11月历史最高点6124.04。虽然，世界艺术品市场研究专家指出，梅摩指数和标准普尔500的半年增长率相关系数很低，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一强劲的经济形势给资本市场和艺术品市场的繁荣提供了一定的动力。（图1所示）

图1　2000年－2009年上证指数走势图

原因之五，财富效应。随着中国经济实力的增强，中国人均收入逐年增加，经济发达的一线城市的常住人口人均国内生产总值已经超过了6000美元，这个数据已经接近作为欧美等发达国家艺术品投资市场成熟标志的8000美元。如果按20%人口拥有国家80%的财富估算，中国将有2.6亿人均国内生产总值超过10000美元，超过发达国家艺术品投资市场成熟标志的8000美元。因此，中国的巨富们开始投资艺术品，如王石、潘石屹、曹希贤等地产大亨，越来越多的中产阶级开始把购买艺术品作为一种生活方式。正像20世纪70-80年代经济高度成长期的日本，逐渐富裕起来的日本人开始消费梵高、莫奈等西方一流艺术大师的作品。在1987年到1990年4年间，拍卖会上40%的印象派作品被日本人买走。到20世纪80年代晚期，安田火灾和海事保险公司以3900万美元的价格买下了凡高的《向日葵》。大昭和纸业公司董事长齐藤良平在1990年以1.606亿美元收购了雷诺阿和凡高的两幅画，其中雷诺阿那幅7 810万美元，凡高的《加歇医生像》8 250万美元，创下油画交易史上的最高价。由此可见，中国当代艺术市场繁荣是中国经济繁荣的历史必然。

原因之六，炫耀消费。艺术品不同于一般商品，它即可以作为一般商品满足人们的审美需求，同时它也可以用来投资或投机。作为商品的艺术品并不是人们生存的必须品。人们对他的消费，不仅需要金钱，同时还必须具有很高的品位和鉴赏力。凡勃伦认为，人们在物资稀缺时期，为了在社会上获得地位与声望，可以进行“炫耀性消费”来体现自己的财富和社会地位；布迪厄则认为,在物资较丰富时期，消费是在一定的场域下进行的,是消费者调动资源(包括经济资本、社会资本、文化资本、符号资本)以便将自己与其他消费者区隔开来的行为¹。因此，花巨资消费艺术品，不仅能够证明自己的富有——以达到与他人的歧视性对比的目的，同时，消费艺术品可以体现消费者的品位和荣誉，确立其独特的地位与认同感。通过这种歧视性对比,他们可以保护或者提高他们的尊严。从这个意义上而言，消费者购买艺术品所获得的效用，一般不在于其所具有的艺术的真正价值，而在于占有或消费这类物品可增加荣誉，可祛除寒酸、鄙陋的污名。正因如此，在中国改革开放30年中首先富裕起来的企业家、电影和体育明星等开始涌入艺术品市场，“不求最好，但求最贵”的凡勃伦消费效应成为当代艺术品市场神话的重要推手。(www.xing528.com)

原因之七，天价作局。不可否认，在这场中国当代艺术品市场神话演义过程中，中国艺术市场并没做好准备，“市场混乱”、缺少市场监管和诚信体系是大家公认的事实。艺术评论家朱其在其博客中揭露的“天价做局”的“黑幕”:“天价做局”玩法如下：“一个艺术炒作人或炒作集团，首先，找某个在艺术圈有一定知名度并且市场价格在10万左右的画家，跟他签一个三年协议，每年收40张画，每张以30万到50万左右收购。一年后就开始在拍卖会上炒作，每张30万收购的画，拍卖价标到一百多万，两年后再标到五百万甚至一千万一张。为防止价高无人问津，炒作者便会安排‘自己人’和一群真买家坐在一起，假装举牌竞拍制造一种‘很多人抢着买’的现场气氛。有时，在‘天价做局’中，艺术家、画廊、拍卖行结成“谎言共同体”。很多艺术家和拍卖公司暧昧,有些艺术家直接参与和导演拍卖,请自己的人去竞拍,只为赚取高价的名声,吸引媒体的注意,以便第二年卷土重来。而原本应当起到“监督”作用的某些艺术评论家卷进利益共同体,不少策展人甚至又是艺术市场炒作的经纪人。²这种乱象不用十分普遍，就足以搞乱市场，形成市场虚假繁荣。

综上所述，都是影响中国当代艺术品需求的力量，但是，真正将中国当代艺术品价格推到疯狂状态的力量并不来自国内，而是来自国外。

首先，大量的中国当代艺术品掌握在外国藏家手中。据北京荣宝拍卖有限公司的殷华杰透露，他在国外征集油画拍品的过程中发现，有些外国藏家手中握有大量中国当代艺术品，比如方力钧、岳敏君、王广义、张晓刚等人的作品，上世纪末都曾大量流向海外。有些中国当代艺术家称，自己的作品一多半被海外的基金会收藏。著名艺术批评家高明潞也表示，现在要在国内办一个中国当代艺术的回顾展，20世纪80年代的一些著名作品找不到，要找国外的收藏家去借³。由此可见，在中国人还没有资金实力和投资当代艺术品意识的时候，国外藏家和投资家已经开始进入这块价值被低估的中国当代艺术市场的处女地，收购，囤积中国当代艺术作品，等待炒作拉升的机会。2006年3月31日。索斯比首次在纽约举办了亚洲当代艺术专场——“亚洲当代艺术：中国•日本•韩国”拍卖会，在整场拍卖会上，中国当代艺术品表现抢眼，其成交价的前十名均被中国当代艺术家包揽，此次拍卖会便成为中国当代艺术市场价格拉升的开始。随后，中国当代艺术拍卖会移师香港和内地，国际资本一路竞相追逐，或在拍卖会上收购作品，或在内地成立艺术基金，或参加国际大展，他们采取各种方式造势，热炒中国当代艺术作品，以阶梯状的价格涨幅所形成的财富效应，将中国当代艺术品市场推向了一个热度高峰，也推出了疯狂的价格。

（旁注）1　刘飞　炫耀性消费——凡勃伦与布迪厄之比较　消费经济，2005(6)第52-53页

（旁注）2　杨亮　当代艺术市场：天价做局刊于《光明日报》　2008 年9月19日第009版

（旁注）3　Admin　当代艺术品大量流失海外http://www.ztsq.com/actionviewnews-itemid-274/2008-3-29

其次，虽然中国经济实力逐年增强，但中国毕竟是一发展中国家，对于先富起来的一部分企业家们，他们显示财富，或进行炫耀性消费的艺术品更应该是世界著名艺术家的作品、中国著名书画家的作品，而不应该是价格千万却并不被中国人欣赏的那一类符号化的当代艺术作品。

再次，由于中国当代艺术作品多数掌握在外国藏家手中，他们便可以根据自己的意识形态和价值取向对中国当代艺术品进行评价，同时，运用资本的力量让市场对中国当代艺术品进行取舍，从而主导中国当代艺术作的创作方向，使中国当代艺术成为西方艺术的分支和西方文化的组成部分。这也可能是中国当代艺术品价格被推高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