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大黄的本草学知识
一、本草考证
大黄为蓼科植物掌叶大黄、唐古特大黄或药用大黄的根茎。掌叶大黄Rheum pa1matum 1.又名葵叶大黄、北大黄、天水大黄(《中药志》)。生于山地林缘或草坡,野生或栽培。分布于陕西、甘肃、青海、四川、云南及西藏等省区。唐古特大黄Rheum pa1matum 1.var.tanguticum Maxim.ex Rege1.[R.tanguticum Maxim.ex Ba1f.] 又名鸡爪大黄(《中药志》)、北大黄(《中药材品种论述》)。生于山地林缘较阴湿处,分布于甘肃、青海、四川及西藏东北部。生长于山地林缘、草坡及土壤肥厚、阳光充足的地方。药用大黄分布于陕西、湖北、四川和云南等省区。栽培2~3年后,与野生品一样,在秋末冬初茎叶枯萎时,割去地上部分,挖取地下根茎,除去粗皮,切片晒干或烘干备用。
大黄Radix et Rhizoma Rhei 根茎为类圆柱形的块片,长3~17cm,直径3~9cm。表面黄棕色至红棕色,可见类白色网状纹理,习称“锦纹”,顶端有茎叶残基。质坚实,有的中心稍松软,折断面淡红棕色或黄棕色,颗粒性。根茎髓部宽,有星点环列或散在;根木质部发达,具放射状纹理,无星点。气清香,味苦、微涩。嚼之黏牙,有沙粒感。以外表黄棕色、锦纹及星点明显、质坚实、有油性、气清香、味苦涩、嚼之黏牙者为佳。
中国是大黄的祖国。大黄属植物全世界约有60种,我国约有40种,其中一半有药用记载,而且,国际上认为质量最好的大黄也产于我国。至今,欧洲药用的大黄仍然主要从我国输入。
最早记载大黄的文献是《神农本草经》。年代比《伤寒杂病论》还早的《武威汉代医简》中,已有合大黄的方药。可为佐证,不晚于公元1世纪,我国已有了使用大黄的经验。大黄色黄而纯正,故名大黄。陶弘景云:“大黄,其色也。将军之号,当取其骏快也。”李杲云:“推陈致新,如戡定祸乱,以致太平,所以有将军之号。”又名:将军(李当之《药录》),黄良、火参、肤如(《吴普本草》),蜀大黄(《药性论》),锦纹大黄(《千金方》),牛舌大黄、锦纹(《纲目》)。常用处方名:大黄、生大黄、川大黄、川军、锦纹大黄、制大黄、熟大黄、酒洗大黄、醋大黄、大黄炭。
大黄生用,攻积导滞势猛,泻火解毒力强。古人誉为“将军”,又有生军之称。四川的南大黄产量较大,故常用川大黄、川军之名。西大黄系青海所产的西宁大黄,因表面为棕红色,可见类白色薄壁组织与棕红色射线交错而成内部花纹,排列整齐,极似缎面的织锦,故称锦纹大黄、西锦纹、锦纹。其品质最优,奉为道地药材,疗效特佳,且服后无腹痛之弊,惜产量较少。古时也有将四川所产南大黄称为锦纹,然内部花纹排列不如西大黄整齐明显,功效也略逊。
二、性味归经
味苦,性寒。归脾、胃、大肠、肝经。沉而降,走而不守。
三、加工炮制
熟大黄、酒洗大黄、醋大黄、大黄炭皆为大黄炮制品。
1.生大黄 取原药材,除去杂质,大小个分开,洗净,捞出,淋润至透,切成厚片或小方块,晾干或低温烘干。大黄生用,攻积导滞势猛,泻火解毒力强。用于实热便秘,高热,吐血,跌打瘀肿,烫伤等症效捷。
2.酒大黄 取大黄片,加黄酒拌匀,闷润至透,置锅内,用文火炒干,取出放凉。每大黄片100kg,用黄酒10kg。酒甘辛大热,能通血脉,行药势,散寒矫味矫臭。大黄经酒炒后,因受热及氧的存在等各种因素影响,成分有所改变,但只有总游离蒽衍生物减量而结合型苷不受影响。故酒炙后其力稍缓,并借酒升提之性,引药上行,可清上焦实热。且酒炙后泻下作用缓和,并能减轻腹痛等副作用。适用于治疗目赤头痛,咽肿,齿龈肿痛等症。临床上常与黄芩、黄连等泻火药同用。以大黄与当归研末,用酒调服治疗跌打损伤,瘀血在内,胀满。《本草切要》:“跌仆损伤,血有所瘀,闭而不行,用桃仁、红花之剂加酒炒大黄。”
3.熟大黄 系生大黄用黄酒拌匀,放蒸笼内蒸制或罐内密封,坐水锅中,隔水蒸透,取出晾干切片入药者,又称制大黄、熟军、制军。大黄中所含的蒽苷类能溶于水,在热水中更易溶解,经酒浸润蒸制的熟大黄,结合性大黄酸显著减少,鞣质减少一部分。经此法制后,泻下清热之力较生者缓,正虚邪实而不耐峻攻者用之较宜。收敛之力亦有减弱,能减轻腹痛的副作用,增强活血祛瘀的功效。也有谓其具清化湿热之功,如《本草便读》云:“若经酒制蒸炒,则专行小肠膀胱,治湿热癃闭等证。”用于瘀血证,如妇女瘀血经闭、产后恶露不下、癥瘕积聚及跌打损伤等。
4.醋大黄 取大黄片,加米醋拌匀,闷润至透,置锅内,用文火加热,炒干,取出放凉。每大黄片100kg,用米醋15kg。醋味酸、苦,性温,能散瘀止血,理气,止痛,行水,解毒,矫味矫臭。醋炒大黄后,结合性大黄酸严重被破坏,因此泻下作用极弱,而收敛、散瘀作用相对增强。主要以消积化瘀、止血为主。适用于癥瘕积聚,瘀滞性出血等证的治疗。
5.大黄炭 取大黄片置锅内,用武火加热,炒至表面焦黑色,内部深褐色,喷淋清水少许,灭尽火星,取出凉透。大黄炒炭后,结合性大黄酸大量被破坏,所含鞣质仅部分被破坏,其炭有吸附作用,因此泻下作用极弱,而收敛和吸附作用相对增强,故有止血、止泻的功效。炒炭后泻下作用极弱,具凉血化瘀、止血之功,多用于血热有瘀出血证,或用于大肠有积滞的大便下血、外伤出血等。
6.清宁片 取大黄片或块置锅内,加水没过药材,用武火煮约2小时至烂时,加入黄酒(100∶30)拌匀,再煮成泥状,取出,晒干,粉碎。取通过100目筛的细粉,再与黄酒(100∶45)、炼蜜混合成团块置笼内,加热约2小时至透,取出,揉匀,搓成直径约14mm的圆条,晒干或于50~55℃低温干燥,烘至七成干时,装入适宜容器内,闷约10天,至内外湿度一致,手摸有挺,取出,切厚片,晾干。每大黄片或块100kg,用黄酒75kg,炼蜜40kg。清宁片泻下作用缓和,功能泻热通便,多用于饮食停滞,口燥舌干,大便秘结之年老、体弱、久病患者。
现代研究已知大黄中的番泻叶苷类及蒽醌类为其泻下的主要有效成分。酒炒、醋炒大黄对其泻下成分几乎无影响,酒炖品、醋煮品、清宁片及大黄炭中大黄酸苷减少13%~12%,番泻苷类仅微量或完全破坏。酒炖大黄泻下效力降低30%左右,清宁片泻下效力降低95%左右,大黄炭几乎无泻下作用。生制品在同等剂量下,排泄物干重基本一致。说明酒炖大黄、清宁片既可使泻下作用缓和,又能达到排除肠内积滞的目的。小剂量长时间服用不致引起耗液伤胃之弊。大黄各炮制品均有一定的抑菌效力,其中酒炒与酒炖大黄的抑菌效力与生品相近。炮制对大黄的解热作用无明显影响。炮制可降低大黄的毒性反应和副作用,急性亚急性毒性实验表明,熟大黄和大黄炭的毒性显著减弱。在临床应用中,熟大黄可消除生大黄的腹痛、恶心、呕吐等消化道副作用。采用加酒热压法新工艺制熟大黄,经实验研究和临床验证,认为该法制品既能缓和生大黄副作用,又保持了较好的解热、抑菌、消炎的药效。并具有省时、节省能源和辅料等优点。
酒熟大黄泻下作用缓和,能减轻或消除腹痛等不良反应,而活血作用较好,并突出了泻火解毒功能。醋大黄泻下作用稍缓,偏于消积化瘀,治痃癖,化癖积血块。炒炭后泻下作用极弱,具凉血化瘀,止血之功,多用于血热有瘀出血证。
炮制可降低大黄的不良反应,急性亚急性毒性实验表明,熟大黄和大黄炭的毒性显著减弱。在临床应用中,熟大黄可消除生大黄的腹痛、恶心、呕吐等消化道不良反应。
四、功效主治
泻下攻积,泻火解毒,凉血祛瘀,清热利湿。主治实积便秘,热结胸痞,胃热呕吐,目赤咽痛,口舌生疮,疮疡肿毒,丹毒,烫火伤,吐血,衄血,咯血,尿血,便血,蓄血,经闭,产后瘀滞腹痛,癥瘕积聚,跌打损伤,湿热泻痢,黄疸,淋证,水肿,小便不利。
五、用法用量
内服:煎汤,3~12g;研末,每次0.5~2g;或入丸、散。外用:适量,研末调敷或煎水洗、涂。亦可煎液灌肠。
泻下通便宜生用、后下,不宜久煎,或开水泡服;泻火解毒、清利湿热宜熟用;活血、清上焦之热宜酒制;止血宜炒炭用。
《全国中草药汇编》(上册)将大黄不同功效所对应的剂量进行了总结:小剂量(0.3g以下),健脾开胃;中等剂量(1~2g大黄粉或者6~12g煎服),缓泻通便;大剂量(15~30g煎服),攻逐力强,常用于治疗癫狂等。
焦东海等人在用大黄粉剂与大黄煎剂治疗急性胰腺炎、上消化道出血等疾病时,观察到1g大黄粉剂,相当于3~4g大黄汤剂的效果,这与张锡纯在《医学衷中参西录》中的认识是一致的:“大黄……若轧作散服之,一钱之力,可抵煎汤者四钱。”
现代实验研究证明了煎煮时间的长短,会影响大黄功效的强弱。例如,生大黄比熟大黄的利胆作用强;后下大黄,且一沸为度者,比久煎大黄的利胆作用强。
六、使用禁忌
脾胃虚寒、气血虚弱、阴疽、产后、月经期及哺乳期均慎服;孕妇禁服。生用内服可发生恶心、呕吐、腹痛等不良反应,一般停药后即可缓解。
七、经典论述
《神农本草经》:味苦,寒。主下瘀血,血闭,寒热,破癥瘕积聚,留饮宿食,荡涤肠胃,推陈致新,通利水谷道,调中化食,安和五脏。
《名医别录》:大寒,无毒。平胃下气,除痰实,肠间结热,心腹胀满,女子寒血闭胀,小腹痛,诸老血留结。
《药对》:大黄,得芍药、黄芩、牡蛎、细辛、茯苓,疗惊恚怒,心下悸气;得硝石、紫石英、桃仁疗女子血闭。黄芩为之使,无所畏。
《药性论》:使,去寒热,忌冷水,味苦,甘。消食,炼五藏,通女子经候,利水肿,能破痰实,冷热结聚宿食,利大小肠,贴热毒肿。主小儿寒热,时疾烦热,蚀脓,破留血。
《日华子本草》:通宣一切气,调血脉,利关节,泻壅滞水气,四肢冷热不调,温瘴热候,利大小便,并傅一切疮疥痈毒。
《开宝本草》:味苦,大寒,无毒。平胃下气,除痰实,肠间结热,心腹胀满,女子寒血闭胀,小腹痛,诸老血留结。
《本草图经》:《本经》称大黄,推陈致新,其效最神,故古方下积滞多用之,仲景治伤寒用处尤多。古人用毒药攻病,必随人之虚实寒热而处置,非一切轻用也。姚僧垣初仕梁,梁武帝因发热欲服大黄,僧垣曰:大黄乃是快药,至尊年高,不可轻用。帝弗从,几至委顿。梁元帝常有心腹疾,诸医咸谓宜用平药,可渐宣通。僧垣曰:脉洪而实,此有宿妨,非用大黄无差理。帝从而遂愈。以此言之,今医用一毒药而攻众病,其偶中病,便谓此方之神奇。其差误,则不言用药之失,可不戒哉?
《药类法象》:其性走而不守,泻诸实热,大肠不通。下大便,荡肠胃热,专治不大便。
《汤液本草》:气寒。味苦,大寒。味极厚,阴也,降也,无毒。入手、足阳明经,酒浸入太阳经,酒洗入阳明经。余经不用酒。
《象》云:性走而不守,泻诸实热不通,下大便,涤荡肠胃间热,专治不大便。
《心》云:涤荡实热。
《珍》云:热淫于内,以苦泄之。酒浸入太阳经,酒洗入阳明经,余经不用酒。
《本草》云:主下瘀血,血闭寒热,破癥瘕积聚,留饮宿食,荡涤肠胃,推陈致新,通利水谷,调中化食,安和五脏。平胃下气,除痰实,肠间结热,心腹胀满,女子寒血闭胀,小腹痛,诸老血留结。
《液》云:味苦寒,阴中之阴药。泄满,推陈致新,去陈垢而安五脏。谓如戡定祸乱,以致太平无异,所以有将军之名。入手足阳明,以酒引之,上至高巅;以舟楫载之,胸中可浮;以苦泄之,性峻至于下;以酒将之,可行至高之分。若物在巅,人亦不及,必射以取之也。故太阳阳明、正阳阳明承气汤中俱用酒浸,惟少阳阳明为下经,故小承气汤中不用酒浸也。杂方有生用者,有面理蒸熟者,其制不等。
《药性解》:大黄,味苦,性大寒,无毒,入脾、胃、大肠、心、肝经。性沉而不浮,用走而不守,夺土郁而无壅滞,定祸乱而致太平,名曰将军。又主痈肿及目疾痢疾暴发,血瘀火闭,推陈致新。黄芩为使,无所畏。锦纹者佳。
按:大黄之入脾胃、大肠,人所解也;其入心与肝也,人多不究。昔仲景百劳丸、大黄虫丸,都用大黄以理劳伤吐衄,意最深微。盖以浊阴不降则清阳不升者,天地之道也;瘀血不去则新血不生者,人身之道也。蒸热日久,瘀血停于经络,必得大黄以豁之,则肝脾通畅,陈推而新致矣。今之治劳,多用滋阴,数服不效,坐而待毙,嗟乎,术岂止此耶。至痈肿目疾及痢疾,咸热瘀所致,故并治之。伤寒脉弱及风寒未解者禁用。
《药征》:张仲景氏用大黄者,特以利毒而已。故各陪其主药而不单用焉。合厚朴、枳实则治胸腹满;合黄连则治心下痞;合甘遂、阿胶则治水与血;合水蛭、虻虫、桃仁则治瘀血;合黄柏、栀子则治发黄;合甘草则治急迫;合芒硝则治坚块也,学者审诸。
《药鉴》:气寒味苦,气味俱厚,无毒,沉也,阴中阴也。属水与火,入手足阳明经,酒浸入太阳,酒洗入阳明。通闭结灵丹,驱邪实效方。与桃仁同用,则导瘀血。与枳壳同用,则除积气。入痰火药,更能滚痰。入消食药,即能推陈。生用则通肠胃壅结热,熟用则治诸毒疮疡,久不收口。盖以诸毒疮疡,皆属心火,大黄熟用,则能泻心火,且宣气消肿,而除结热之在上者。其性沉而不浮,其用走而不守,有推陈致新之功,有斩关夺将之能,故名之曰将军。仲景用之以心气不足而吐衄者,名泻心汤,正是因肾经不足,而本经之阳,亢甚无辅,以至血妄行飞越,故用大黄泄去亢甚之火,使之和平,则血归经而自安矣。夫心之阴气不足,非一日矣,肺与肝俱各受火邪而病作,故芩救肺,连救肝,肺者阴之主,肝者心之母,血之舍也,肝肺之火既退,宜其阴血自复矣。《衍义》不明说,而曰邪热因不足而客之,何以明仲景之意,开后人之盲也。大都寒能冷肠胃,苦能泄实热,必须肠胃有实邪者,方可用之。(www.xing528.com)
《本草切要》:凡蕴热之证,脏腑坚涩,直肠火燥而大便秘;痈肿初发,毒热炽盛而大便结;肥甘过度,胃火盛而大便结;纵饮太盛,脾火盛而大便结。必用苦寒,以大黄可也。至若跌仆损伤,血有所瘀,闭而不行,用桃仁、红花之剂,必加酒炒大黄。又有阳明胃火,痰涎壅盛,喉闭乳蛾,腮颊肿痛连及口齿,用清痰降火之剂,必加姜制大黄。若光明科以之治目,在时眼初发时,以之泻火可也;疮肿科以之散热拔毒,在红肿时解毒可也。如产后去血过多,血虚闭而便不行,当用养血润肠之剂,必禁大黄为要。又若老人气虚血闭,当用麻仁丸;肥人痰闭,当用半硫丸,大黄亦所必戒。治者不可畏而不用,亦不可忽而轻用。若元虚不足者,不可用,恐正气耗而亡阳也;风寒表证未解不可用,恐里气一虚,表邪内陷也;里证当下,脉劳无力不可用,恐热邪去而正气脱也。故阳证当下,误下早而表邪内陷成结胸;里证当下,误下早而余邪留结成痞气。是用大黄之误也。《要诀》曰:气血者,有形无形之分也,如热在气分,无形之邪也;热在血分,有形之邪也。有形之邪,当用大黄荡涤之;若无形之邪而用大黄,是谓诛伐无过,悮之甚矣。然张仲景立大陷胸汤、丸,皆用大黄,实泻胸胃血分之邪,若结胸在气分,则用小陷胸汤,痞满在气分,则用半夏泻心汤,如是则气分、血分之别,若冰炭之不同矣,可忽乎哉?
《本草蒙筌》:味苦,气大寒。味极厚。阴中之阴,降也。无毒。使黄芩一味,入阳明二经。欲使上行,须资酒制。酒浸达巅顶上,酒洗至胃脘中。并载舟楫桔梗少停,仍缓国老甘草不坠。有斯佐助,才去病邪。如欲不行,务分缓速。欲速生使,投滚汤一泡便吞;欲缓熟宜,同诸药久煎方服。入剂多寡,看人实虚。盖性惟沉不浮,故用直走莫守。调中化食,霎时水谷利通;推陈致新,顷刻肠胃荡涤。夺土郁,无壅滞,定祸乱,建太平。因有峻烈威风,特加将军名号。仍导瘀血,更滚顽痰。破癥坚积聚止疼,败痈疽热毒消肿。勿服太过,下多亡阴。若研末鸡清调稠,可敷上火疮取效。
谟按:大黄极寒,硫黄极热。二黄气味悬隔,何号将军相同?盖硫黄系至阳之精,大黄乃至阴之类。一能破邪归正,挺出阳精;一能推陈致新,戡定祸乱。并有过乎诸药之能,宜其同得居上之号也。
《本草纲目》:大黄乃足太阴、手足阳明、手足厥阴五经血分之药,凡病在五经血分者,宜用之。若在气分用之,是谓诛伐无过矣。
泻心汤治心气不足吐衄者,乃真心之气不足,而手厥阴心包络、足厥阴肝、足太阴脾、足阳明胃之邪火有余也。虽曰泻心,实泻四经血中之伏火也。又仲景治心下痞满、按之软者,用大黄黄连泻心汤主之,此亦泻脾胃之湿热,非泻心也。病发于阴而反下之,则作痞满,乃寒伤营血,邪气乘虚结于上焦,胃之上脘在于心,故曰泻心,实泻脾也。《素问》云:太阴所至为痞满。又云:浊气在上,则生胀。病发于阳而反下之,则成结胸,乃热邪陷入血分,亦在上脘分野。仲景陷胸汤、丸皆用大黄,亦泻脾胃血分之邪,而降其浊气也。若结胸在气分,则只用小陷胸汤。痞满在气分,则用半夏泻心汤矣。成无己注解伤寒,亦不知分别此义。
下痢赤白,里急腹痛,小便淋沥,实热燥结,潮热谵语,黄疸诸火疮。凡病在气分,及胃寒血虚,并妊娠产后,并勿轻用。其性苦寒,能行元气、耗阴血故也。
《雷公炮制药性解》:按大黄之入脾、胃、大肠,人所解也,其入心与肝也,人多不究。昔仲景百劳丸、虫丸,都用大黄以理劳伤吐衄,意最深微。盖以浊阴不降则清阳不升者,天地之道也;瘀血不去则新血不生者,人身之道也。蒸热日久,瘀血停于经络,必得大黄以豁之,则肝脾通畅,陈推而新致矣。今之治劳,多用滋阴,频服不效,坐而待毙,嗟乎!术岂止此耶?至痈肿、目疾及痢疾,咸热瘀所致,故并治之。
《本草正》:大黄,欲速者生用,泡汤便吞;欲缓者熟用,和药煎服。
《景岳全书》:味苦,气大寒。气味俱厚,阴中之阴,降也。有毒。其性推陈致新,直走不守,夺土郁壅滞,破积聚坚癥,疗瘟疫阳狂,除斑黄谵语,涤实痰,导瘀血,通水道,退湿热,开燥结,消痈肿。因有峻烈威风,积垢荡之顷刻。欲速者生用,汤泡便吞;欲缓者熟用,和药煎服。气虚同以人参,名黄龙汤;血虚同以当归,名玉烛散。佐以甘草、桔梗,可缓其行;佐以芒硝、厚朴,益助其锐。用之多寡,酌人实虚,假实误用,与鸩相类。
《本草经疏》:大黄禀地之阴气独厚,得乎天之寒气亦深,故其味至苦,其气大寒而无毒。入足阳明、太阴、厥阴,并入手阳明经。气味俱厚,味厚则发泄,故其性猛利,善下泄,推陈致新无所阻碍,所至荡平,有戡定祸乱之功,故号将军。味厚则入阴分,血者,阴也。故主下瘀血,血闭寒热,癥瘕积聚,留饮宿食,荡涤肠胃,通利水谷。其曰调中化食,安和五脏者,概指脏腑积滞既去,则实邪散而中自调,脏自和也。《别录》又云:平胃下气,除痰实,肠间结热,心腹胀满,女子寒热,女子因寒血凝闭而作胀,少腹痛因于血闭,及诸老血留结,皆由通利开导之力所致也。总之,此药乃除实热燥结,下有形积滞之要品。随经随证以为佐使,则奏功殊疾矣。
经曰:实则泻之。大黄气味大苦大寒,性禀直逐,长于下通,故为泻伤寒,温病、热病实热,热结中下二焦,二便不通,及湿热胶痰滞于中下二焦之要药。祛邪止暴,有拨乱反正之殊功。第具峻利之性,猛烈之气,长驱直捣,一往不返,如武王伐纣,前徒倒戈,血流漂杵,虽应天顺人,救民水火,然亦不免于未尽善之仪矣。故凡血闭由于血枯,而不由于热积;寒热由于阴虚,而不由于瘀血;癥瘕由于脾虚胃弱,而不由于积滞停留;便闭由于血少肠燥,而不由于热结不通;心腹胀满由于脾虚中气不运,而不由于饮食停滞;女子少腹痛由于厥阴血虚,而不由于经阻老血瘀结;滞下初起即属胃虚,当以补养胃气,清消湿热为本,而不可以妄加推荡;疟病伤于暑气,而不由于山岚湿热;吐衄血由于阴虚火起于下,炎铄乎上,血热妄行溢出上窍,则不由于血分实热;腰脚风气由于下元先虚,湿热下流,因兹致病,而不专由于风湿外侵;骨蒸积热本于阴精本足,而非实热所致;偏坠由于肾虚,湿邪秉虚客之而成,而不由于湿热实邪所犯;乳痈肿毒由于肝家气逆郁抑不舒,以致荣气不从,逆于肉里,乃生痈肿,而不本于膏粱之变,足生大疔,血分积热所发,法咸忌之。以其损伤胃气故也。故伤寒家,调胃承气汤中用甘草以和之,正谓是也。轻发误投,多致危殆,戒之!戒之!
《本草发挥》:成聊摄云:大黄谓之将军,以苦荡涤。又云:宜下必以苦,大黄之苦寒以下瘀热。又云:肠燥胃强,以苦泄之。大黄、枳实之苦,下燥结而泄胃强也。
洁古云:大黄之性,走而不守,泻诸实热,大肠不通,荡涤肠胃间热,专治不大便。《主治秘诀》云:性寒,味苦。气味俱厚,沉而降,阴也。其用有四:去湿热一也,除下焦湿二也,推陈致新三也,消宿食四也。用之酒浸煨熟,寒因热用也。又云:味苦纯阴。热淫所胜,以苦泄之。酒浸入太阳经,酒洗入阳明经,余经不用酒。又云:腹中实热者,用大黄、芒硝。又云:大黄苦味之厚者,乃阴中之阴,故经云泄下。
《本草乘雅》:大黄称将军,将军者,所以行君令,戡祸乱,拓土地者也。味大苦,气大寒,似得寒水正化,而炎上作苦,苦性走下,不与炎上者反乎。参同云:五行相克,更为父母,《素问》云:承乃制,制则生化,是故五行之体以克为用,其润下者正炎上之用乎。则凡心用有所不行,变生灾难者,舍同类之苦异以入之,不能彰其用矣。盖心主夏,主热火,主神,主血脉,主病在五藏,主心腹部位,若肠胃之间,心腹之分,夏气热火之郁,神情血脉之结,瘀闭宿留,致成癥瘕积聚,变生寒热胀满者,皆心用不行。大黄能荡涤之,是谓推陈;推陈者,正所以行君之令,辟土地,安人民,阜生物,是谓致新。致新者,即所以调中化食,安和五藏者也。客曰:开土地,涤肠胃,利水谷,皆脾所司。何为行火用也?曰:火有用而灵,正当生土;火无用而息,正当泻土,顾其名,自得之矣。
参曰:大黄称将军,转危为安,亡为存故也。具地体用,大其用,黄其体,故其动也辟,应地无疆,含弘光大也。其为方也,为大方,为急方;其为剂也,为通剂,为泻剂。积着留碍者,极物之情,通乎理而已。
《药性纂要》:大黄同黄芩、黄连用,泄实火从大便出,治阳证实热发狂,乃釜底抽薪法。同芒硝、枳实用,下燥结宿粪;同归尾、桃仁、红花用,下瘀血,逐死胎;同礞石、沉香用,下顽痰;同莪术、三棱用,消癥瘕积聚。”
《本草备要》:大泻血分湿热,下有形积滞。大苦大寒。入足太阴(脾),手足阳明、厥阴(大肠、胃、心包、肝)血分。其性浮而不沉,其用走而不守。若酒浸,亦能引至高之分(仲景太阳门调胃承气汤,大黄注曰酒浸;阳明门大承气汤,大黄注曰酒洗;少阳、阳明小承气汤,大黄不用酒制,皆有分别。东垣曰:邪气在上,非酒不至。若用生者,则遗至高之邪热,病愈后,或目赤喉痹头痛,膈上热疾生也)。用以荡涤肠胃,下燥结而除瘀热。
治伤寒时疾,发热谵语(大肠有燥粪,故谵语,宜下之。谵,音占),温热瘴疟,下痢赤白,腹痛里急,黄疸水肿,癥瘕积聚(积久成形谓之积,属阴;聚散无常谓之聚,属阳。积多是血,或食或痰,聚多是气),留饮宿食,心腹痞满,二便不通(皆土郁夺之),吐血衄血,血闭血枯,损伤积血,一切实热,血中伏火。行水除痰,蚀脓消肿,能推陈致新。然伤元气而耗阴血(下多亡阴)。若病在气分,胃虚、血弱人禁用(病在气分而用之,是为诛伐无过。东垣曰:能推陈致新,如定祸乱以致太平,所以有将军之号。时珍曰:仲景泻心汤,治心气不足,吐衄血者,用大黄、黄连、黄芩,乃泻心包、肝、脾、胃四经血中之伏火也。又治心下痞满,按之软者,用大黄黄连泻心肠,亦泻脾胃之湿热,非泻心也。病发于阴而反下之,则痞满。乃寒伤营血,邪结上焦。胃之上脘当心,故曰泻心。经曰:太阴所至,为痞满。又曰:浊气在上,则生胀是已。病发于阳而反下之,则结胸,乃热邪陷入血分,亦在上脘,故大陷胸汤、丸皆用大黄,亦泻脾胃血分之邪,而降其浊气也。若结胸在气分,只用小陷胸汤;痞满在气分,只用半夏泻心肠。或问心气不足而吐衄,何以不补心而反泻心?丹溪曰:少阴不足,亢阳无辅,致阴血妄行,故用大黄泻其亢甚之火。又心本不足,肝肺各受火邪而病作,故用黄芩救肺,黄连救肝。肺者阴之主,肝者心之母,血之合也。肺肝火退,则血经归经而自安矣。寇宗奭曰:以苦泄其热,就以苦补其心,盖一举而两得之。李干材曰:古人用大黄,治虚劳吐衄,意甚深微。盖浊阴不降,则清阳不生;瘀血不去,则新血不生也)。
川产锦纹者良。有酒浸、酒蒸、生、熟之不同,生用更峻。黄芩为使(欲取通利者,不得骤进谷食,大黄得谷食,便不能通利耳。《夷坚志》:汤,火伤者,捣生大黄醋调敷,止痛无瘢)。
《本经逢原》:大黄气味具厚,沉降纯阴,乃脾、胃、大肠、肝与三焦血分之药。凡病在五经血分者宜之,若在气分者用之,是诛伐无过矣。其功专于行瘀血,导血闭,通积滞,破癥瘕,消实热,泻痞满,润燥结,敷肿毒,总赖推陈致新之功。《本经》与元素,皆谓去留饮宿食者,以宿食留滞中宫,久而发热,故用苦寒化热,宿食亦乘势而下。后世不察,以为大黄概能消食,谬矣。盖胃性喜温恶湿,温之则宿食融化,寒之则坚滞不消,以其能荡涤肠胃,食积得以推荡,然后谷气通利,中气调畅,饮食输化,五脏安和矣。若食在上脘,虽经发热,只须枳实、黄连以消痞热,宿食自通。若误用大黄,推荡不下,反致结滞不消,为害不浅。如泻心汤治心气不足,吐血衄血者,乃包络肝脾之邪火有余也。虽曰泻心,实泻四经血中伏火也。仲景治心下痞满,按之濡者,用大黄黄连泻心汤,此亦泻脾胃之湿热,非泻心也。若心下痞而复恶寒汗出者,其人阳气本虚,加附子以温散之。病发于阴而反下之,因作痞,乃痰实与邪气乘虚结于心下,故曰泻心,实泻脾也。病发于阳而反下之,则成结胸,乃热邪陷入阴分而结于膈上。仲景大陷胸汤、丸,皆用大黄,亦泻脾胃血分之邪,而降其浊气也。若结胸在气分,则用小陷胸汤;痞满在气分,则用半夏泻心汤矣。若病本阳邪,或兼停食,而攻发太过,正气消乏,实结不解,拟欲攻之,而正气不能行其药力,则加人参于桃核承气中,以助硝、黄之势。如陶氏黄龙汤之制,乃先辈之成则也。盖大黄、芒硝泻肠胃之燥热,牵牛、甘遂泻肠胃之湿热,巴豆、硫黄泻肠胃之寒结,各有定例。至于老人血枯便秘,气虚便难,脾虚腹胀少食,妇人血枯经闭,阴虚寒热,脾气痞积,肾虚动气,及阴疽色白不起等症,不可妄用,以取虚虚之祸。
《本草经解》:大黄气寒,秉天冬寒之水气,入手太阳寒水小肠经;味苦无毒,得地南方之火味,入手少阴心经、手少阳相火三焦经。气味俱降,阴也。浊阴归六腑,味厚则泄,兼入足阳明胃经、手阳明大肠经,为荡涤之品也。
味厚为阴,则入阴分,血者阴也,心主者也,血凝则瘀,大黄入心,味苦下泄,故下瘀血。血结则闭,阴不和阳,故寒热生焉,大黄味苦下泄,则闭者通,阴和于阳,而寒热止矣。癥瘕积聚,皆有形之实邪,大黄所至荡平,故能破之。小肠为受盛之官,无物不受,传化失职,则饮食留积矣,大黄入小肠而下泄,所以主留饮宿食也。味厚则泄,浊阴归六腑,大黄味厚为阴,故入胃与大肠,而有荡涤之功也。消积下血,则陈者去而新者进,所以又有推陈致新之功焉。以滑润而能通利水谷,不使阻滞肠胃中也,肠胃无碍,则阳明胃与太阴脾,调和而食消化矣;饮食消化,则阴之所以本自五味,五脏主藏阴,阴生而脏安和矣。
《神农本草经百种录》:味苦寒。主下瘀血,血闭除血中热结之滞。寒热,血中积滞之寒热。破癥瘕积聚,凡腹中邪气之积,无不除之。留饮宿食,荡涤肠胃,推陈致新,凡腹中饮食之积,无不除之。通利水谷,调中化食,助肠胃运化之力。安和五脏。邪积既去,则正气自如。
大黄色正黄而气香,得土之正气正色,故专主脾胃之疾。凡香者,无不燥而上升。大黄极滋润达下,故能入肠胃之中,攻涤其凝结之邪,而使之下降,乃驱逐停滞之良药也。
《得配本草》:黄芩为之使。恶干漆,忌冷水。苦,大寒。入足太阴、手足阳明、厥阴经血分。性沉而不浮,用走而不守。荡涤肠胃之邪结,祛除经络之瘀血,滚顽痰,散热毒,痘初起血中热毒盛者宜之。得杏仁,疗损伤瘀血;得生地汁,治吐血刺痛;得牡蛎、僵蚕,治时疫疙瘩恶症。配桃仁,疗女子血闭。合芒硝,治伤寒发黄;同川连,治伤寒痞满。欲速行、下行,生用;欲缓行,煎熟用;欲上行,酒浸炒用。破瘀血,韭汁炒;加僵蚕、姜糊丸,蜜汤下,治大头瘟。血枯经闭,血虚便闭,病在气分、不在血分者,禁用。怪症:疮肉飞出成片,形如粉蝶而去,痛不可忍。此血肉热极也。用硝、黄各五钱,水送,得微利即愈。仲景百劳丸用大黄以理劳伤。盖内热既久,瘀血停于经络,必得将军开豁其路,则肝脾通畅,推陈而致新,清升浊降,骨蒸自除,痨症自愈也。然须蒸熟,入滋补之剂以治之,庶几通者通、补者补,两收其效。
《本草崇原》:大黄味苦气寒,色黄臭香,乃肃清中土之剂也。其性走而不守,主下瘀血血闭。气血不和,则为寒为热,瘀血行而寒热亦除矣。不但下瘀血血闭,且破癥瘕积聚,留饮宿食。夫留饮宿食,在于肠胃,癥瘕积聚,陈垢不清,故又曰:荡涤肠胃,推陈致新。夫肠胃和,则水谷通利,陈垢去,则化食调中,故又曰通利水谷,调中化食也。《玉机真藏论》云:五脏者,皆禀气于胃。胃者,五脏之本也。胃气安则五脏亦安,故又曰安和五脏。
愚按:大黄抑阳养阴有安和五脏之功,故无毒,而《本经》名曰黄良。但行泄大迅,下瘀破积,故别名将军,而列于下品。
西北之人,土气敦厚,阳气伏藏,重用大黄,能养阴而不破泄。东南之人,土气虚浮,阳气外泄,稍用大黄,即伤脾胃,此五方五土之有不同也。又,总察四方之人,凡禀气厚实,积热留中,大黄能养阴而推陈致新,用之可也。若素禀虚寒,虽据证当用大黄,亦宜量其人而酌减,此因禀质之有不同也。至《伤寒·阳明篇》中,三承气汤皆用大黄。大承气、调胃承气与芒硝同用,所以承在上之火热而调其肠胃,使之下泄也。小承气但用大黄,不用芒硝,所以行肠胃之燥结也。燥结行而阴阳上下内外皆和。今人不知《伤寒》精义,初起但发散而消食,次则平胃面挨磨,终则用大黄以攻下,不察肌表经脉之浅深,不明升降出入之妙义。胸膈不舒,便谓有食,按之稍痛,更云有食。外热不除,必绝其谷;肠虚不便,必下其粪,处方用药,必至大黄而后已。夫禀质敦厚,或感冒不深,虽遭毒害,不即殒躯,当一二日而愈者,必至旬日,当旬日而愈者,必至月余。身愈之后,医得居功。若正气稍虚,或病邪猖獗,亦以此医治之,此医但知此法,鲜不至死。噫,医所以寄死生,可以盲瞽不明者,而察秋毫之未乎。不思结纲,但知羡鱼,耻也。旁门管窥,居之不疑,耻更甚焉。
《本草求真》:入胃,下热攻滞。大黄专入脾胃。大苦大寒,性沉下降,用走不守,专入阳明胃府大肠,大泻阳邪内结,宿食不消。三承气汤皆有大黄内入。仲景治伤寒邪由太阳而入阳明之府者,则用调胃承气,取其内有甘草之缓,不令有伤胃府之意也。治邪由阳明之经直入阳明之府者,则用大承气,取其中有枳实之急,得以破气之壅也。治邪由少阳之经而入阳明之府者,则用小承气,取其中无芒硝之咸,致令泄下以伤其胃也。故凡伤寒邪入胃府,而见日晡潮热,阳明旺于申酉。谵语斑狂,便秘硬痛手不可近,喜按属虚,拒按属实。及瘟热瘴疟,下痢赤白,腹痛里急,黄疸水肿,积聚留饮宿食,心腹痞满,二便不通,与热结血分,一切癥瘕血燥,血秘实热等症,用此皆能推陈致新,定乱致治,故昔人云有将军之号。成无己曰:热淫所胜,以苦泄之。大黄之苦,以荡涤瘀热,下燥结而泄胃强。然苦则伤气,寒则伤胃,下则亡阴,故必邪热实结,宿食不下,用之得宜。宗奭曰:有是症者,用之无不效。惟在量其虚实而已。颂曰:梁武帝因发热,欲服大黄。姚僧垣曰:大黄乃是快药,至尊年高,不可轻用。帝勿从,几至委顿。梁元帝常有心腹疾,诸医咸谓宜用平药,可渐宣通。僧垣曰:脉洪而实,此有宿妙,非用大黄同无瘥理,帝从之遂愈。今医用一毒药而攻众病,偶中便谓方神,不中不语用药之失,可不戒哉。若使病在上脘,虽或宿食不消,及见发热,只须枳实、黄连以消痞热,宿食自通。若误用大黄推荡不下,反致热结不消,为害不浅。时珍曰:大黄病在五经血分者宜用之,若在气分用之,是谓诛伐无过。泻心汤有大黄,治心气不足吐血衄血者,乃真心之气不足,而心包、肝、脾胃之邪火有余也。虽曰泻心,实泻四经血中之伏火也。又仲景治心下痞满按之软者,用大黄黄连泻心汤主之,此亦泻脾胃之湿热,非泻心也。病发于阴而反下之,则作痞满,乃寒伤营血,邪气乘虚结于上焦,胃之上脘在于心,故曰泻心,实泻脾也。《素问》云:太阴所致为痞满。又曰:浊气在上,则生胀是也。病发于阴而反下之,则成结胸,乃热邪陷入血分,亦在上脘分野。仲景大陷胸汤、丸皆用大黄,亦泻脾胃血分之邪,而降其浊气也。若结胸在气分,则只用小陷胸汤;痞满在气分,则用半夏泻心汤足矣。或曰:心气不足而吐衄,何以不用补心而反泻心?震亨曰:心阴不足,肺与肝俱各受火而病作,故黄芩救肺,黄连救肝,肺者阴之主,肝者心之母,血之合也。肝肺之火既退,则阴复其旧矣。仲景《伤寒论》云:太阳病外症未解,不可下;脉浮大,不可下;恶寒,不可下;呕多有阳明症,不可下;阳明病不能食,攻其热必哕;阳明病应汗,反下之,此为大逆;太阳阳明合病,喘而胸满,不可下;少阴病,阳虚尺脉弱者,不可下;脉数,不可下;恶水者,不可下;头痛目黄者不可下;虚家不可下;阳微不可下;诸四逆厥者不可下。况先辈立药治病,原有成则,如大黄、芒硝,则泻肠胃之燥热;牵牛、甘遂,则泻肠胃之湿热;巴豆、硫黄,则泻胃之寒结也。虽其所通则一,而性实有不同,当为分视,至于老人虚秘腹胀少食,妇人血枯阴虚寒热,脾气痞积,肾虚动气,及阴疽色白不起等症,不可妄用,以取虚虚之祸。
《神农本草经读》:大黄色正黄而嗅香,得土之正气正色,故专主脾胃之病,其气味苦寒,故主下泄。
凡血瘀而闭则为寒热,腹中结块,有形可徵曰癥,忽聚忽散曰瘕,五脏为积,六腑为聚,以及留饮宿食,得大黄攻下,皆能治之。
有荡涤肠胃下五句,是申明大黄之效,末一句是总结上四句,又大申大黄之奇效也。意谓人只知大黄荡涤肠胃,功在推陈,即所以致新乎?人知大黄通利水谷,功在化食,抑知化食,即所以调中乎?且五脏皆秉气于胃,胃得大黄运化之功而安和,而五脏亦得安和矣,此《本经》所以有黄良之名也。
《本经疏证》:大黄之用,人概知其能启脾滞通闭塞荡积聚而已。予以谓卢芷园行火用一语,实得火能生土之机括,何者?大黄色黄气香,固为脾药,然黄中通理,状如绵文,质色深紫,非火之贯于土中耶?千金诸风门,仲景三黄汤,心近热者加大黄;肝脏门犀角地黄汤,喜忘如狂者,加大黄;解五石毒门人参汤,嗔盛者加大黄。以此见土必得火气贯入而后能行,火气必得土气之通而后能舒。火用不行,则积聚胀满少癥瘕遂生,土气不行,则烦懊谵妄嗔恚并作,两相济而适相成,胥于此识之矣。或谓如是,则《本经》首推大黄通血,固不妄矣。乃仲景偏以为承气何哉?曰自金元人以顺释承,是理遂不可通尔。试以《素问·六微旨大论》“亢则害,承乃制”之义参之,则承气者非血而何?夫气有余即是火,而火不徒燃,必著于物,是故津液精唾便溺涕留饮宿食及血,皆火之膏也。因火盛而膏耗,膏耗则火愈燃,火愈燃则膏更易竭,故必增膏以配火,斯火复而膏亦复。然其所著不一,故为病亦不一,治之者,黄芩知母门冬地黄,皆所以增膏靖火者也。其所著之物不一,则其所著之处亦不一,故黄芩主著肺与脾者,知母主著肺肾与胃者,门冬主著心肺与胃者。然诸味所治皆火仅著津液精唾,未必涉血,其同为著于血,又同归心与脾者,惟地黄与大黄为然。特地黄气薄味厚为阴中之阴,大黄气味并厚,为阴中之阳,故地黄所主是血虚火盛,大黄所主,是火盛著血。缘血虚而盛者,究系无根之火,故能著血,能著津液精唾,不能著留饮宿食。若夫火盛而能著血,则无处不可著矣。故著隧道则为血闭寒热,著横络则为癥瘕积聚,著肠胃则为留饮宿食。大黄通血闭,贯火用于土中,在隧道则隧道通,在横络则横络通,在肠胃则停滞下。《本经》著其功曰:荡涤肠胃,推陈致新,通利水谷,调中化食,安和五脏,讵有滥欤?乃或者以其推逐迅疾,斤斤然计较其不可用之处,累积连篇,殊不知执定缘火盛著物,非缘阴虚阳亢二语,又岂有他歧之误耶?
桃核承气汤、抵当汤、抵当丸、下瘀血汤,下瘀血者也;柴胡加龙骨牡蛎汤、鳖甲煎丸,除血闭寒热者也;大黄虫丸、大黄牡丹汤,破癥瘕积聚者也;大陷胸汤、大陷胸丸、己椒苈黄丸、大黄甘遂汤、桂苓五味甘草加姜辛半杏大黄汤,祛留饮者也;厚朴七物厚朴三物汤、厚朴大黄汤,推宿食者也。火有微盛,著有浅深,宜缓宜急,为汤为丸,审而处之,而后知用大黄之法也。血液津溺涕唾,人身已化之水气也;饮,人身未化之水气也。火气著于血液津溺涕唾,则血液津溺涕唾结而不行,遂不能泄泽骨节,滑利诸窍,用大黄去著于血液津涕唾之火,使血液津溺涕唾得复其常可已,未化之饮,非血液津溺涕唾比也。火亦著之,仍可以大黄去其结耶?是则不然。盖大黄之用,惟在火结于人身实有之物,饮之为饮,虽已在人身,未与人身浃,则犹在虚处,未在实处也。未在实处之物,纵为火著,即以大黄去火,火去,饮能仍留为患,故大陷胸汤丸、己椒苈黄丸、大黄甘遂汤,皆有藉乎甘遂葶苈,不全恃大黄已。然则湿热发黄者,亦用大黄,夫湿又非饮比,乃弥漫雾露之气也,又何能与火结。而茵陈蒿汤、栀子大黄汤、大黄硝石汤,均不离大黄之峻且速耶?是又不然。盖发黄之湿,非外感之湿所谓弥漫雾露者也。考《伤寒》《金匮》所载疸证,一则曰但头汗出,余处无汗,齐颈而还,小便不利,则当发黄,再则曰发热汗出,此为热越,不能发黄。夫汗即津也,小便乃溺也。所谓湿乃缘津与溺,外不得越,下不得泄而生,则仍是人身实有之物,反非如饮之未化者矣。虽然,观所谓谷疸者,曰食饱则微烦,头眩,小便难;曰风寒相搏,食谷即眩,谷气不消,胃中苦浊,浊气下流,小便不通,阴被其寒,热流膀胱;曰食即头眩,心胸不安,是谷疸者兼有食而非徒湿矣。曰酒疸,小便不利,胸中热,足下热;曰腹满欲吐,鼻燥脉沉弦;曰心中懊,或热痛,是酒疸之热之盛,又非谷疸可比矣。于此见大黄之用火不盛者,必滞兼实滞,乃为得当也。或曰:柯韵伯云,厚朴倍大黄为大承气,大黄倍厚朴为小承气,是承气者在枳、朴,应不在大黄矣。曰此说亦颇有理但调胃承气汤不用枳、朴,亦名承气则不可通耳。三承气汤中,有用枳、朴者,有不用枳、朴者,有用芒硝者,有不用芒硝者,有用甘草者,有不用甘草者。惟大黄则无不用,是承气之名,固当属之大黄。况厚朴三物汤,即小承气汤,厚朴分数且倍于大黄,而命名反不加承气字,犹不可见承气不在枳、朴乎。夫气者血之帅,故血随气行,亦随气滞,气滞血不随之滞者,是气之不足,非气之有余。惟气滞并波及于血,于是气以血为窟宅,血以气为御侮,遂连衡宿食,蒸逼津液,悉化为火。此时惟大黄能值捣其巢,倾其窟穴,气之结于血者散,则枳朴遂能效其通气之职,此大黄所以为承气也。不然,验其转矢气,何以反赘于小承气下,不责之倍用枳朴之大承气耶?
柯韵伯谓,凡药之生者,气锐而先行;熟者,气纯而和缓。故大承气之用,仲景欲使芒硝先化燥屎,大黄继通地道,而后枳、朴除其痞满,此言是也。夫缓则久留,锐则退速,故大陷胸汤,先煎大黄,后入他物;茵陈蒿汤,先煎茵陈后入大黄、栀子。一以结胸热实,按之石硬,且脉沉紧,后心下至少腹硬满,痛不可近,是上下皆痹,虽用甘遂芒硝之锐,犹恐其暂通复闷,则反使大黄当善后之任,变峻剂为缓剂;一以湿热不越,瘀热于里,渴饮水浆,小便不利,是内外皆痹,究之一身面目悉黄,势必不能一下皆退,故为内急外缓,则大黄、栀子当前茅,茵陈为后劲,峻者任其峻,缓者益其缓。一物而处以权,则其物应之而适当病情,更可知药之性,固所宜究,用药之巧,尤所宜参矣。惟《伤寒论》在泻心汤治心下痞,《金匮要略》以泻心汤治心气不足,吐血衄血,得实证,大黄用麻沸汤绞汁,吐血虚证,大黄与他药同煮,岂不以实非真实,故锐药锐用,能使其无所留恋,虚则真虚,故锐药缓用,能使其从容不迫耶?然究两证之源,似皆不得指为实热,而并用大黄者,其义何居?魏念庭曰:病本阴邪入里,何以反用寒药?盖关上脉浮,其阳勃欲动,是阳为阴格也,故名之曰气痞,气痞阳也。若以阳药济之,阳益浮于上,不上几成关格乎?惟急泻其阴阳,亦随之以降,阴邪凝结者去,真阳于是流布矣。此《伤寒论》之义也。卢芷园曰:泻心者,泻血分有余之邪,使之相平乎不足之气也。心有不足,血无所主,兼并旧畜之瘀,郁遏盛甚,而致暴焚,载血上行,仓皇存妄,非下有形,安克效哉?顾苦寒下法,似乎降火,不知火之成患,正在不得上炎,有形者去,火空斯发,心气无虞不足矣。故知心气不足之从来,实在坚凝闭密之寒,火得疏通,安问坚凝闭密者乎?则奚为治火,实是治寒,此《金匮要略》之义也。二者,一以气分虚痞,故取其气,不取其味,一以血分瘀结,故气味兼取,一方而气血虚实之转旋咸备,明乎此则用药遂无滞义矣。
仲景用大黄每谆谆致戒于攻下,而于虚实错杂之际,如柴胡加龙骨牡蛎汤、鳖甲煎丸、风引汤、大黄虫丸等方,反若率意者。今之人则不然,于攻坚破积,则投之不遗余力,而凡涉虚者,则畏之如砒鸩。殊不知病有因实成虚,及一证之中,有虚有实,虚者宜补,实者自宜攻伐,乃撤其一面,遗其一面,于是虚因实而难复,实以虚而益猖,可治之候,变为不治,无怪乎医理之元,今人不及古人还甚也。柴胡加龙骨牡蛎汤、风引汤,涩剂也。涩剂用大黄,似乎相背,不知仲景用药,必不浪施。夫柴胡加龙骨牡蛎汤,为证暴,风引汤,为证缓。暴病既以柴桂解外,人参姜枣益中,龙蛎铅丹镇内,则大黄似可不用矣。然解外,可以已一身尽重,不可转侧,益中镇内,可以已烦惊,胸满谵语,非大黄不为功,小便不利,非茯苓乌能通,是大黄茯苓,实一方之枢纽,必不因此碍龙蛎之涩矣。缓证既用桂甘龙蛎,又益之滑石、石膏、赤白石脂、寒水石、紫石英,于五脏间,似亦纲罗良备矣。然瘫痫而曰热,必其风聚热生,挟木侮土,故脾气不行,积液成痰,流注四末,如上诸物,上止及肺心肝肾,作病之本,最要在脾,舍脾何以行气四旁?故大黄者,所以荡涤脾家所聚,而干姜之守而不足,实以反佐大黄,使之当行者行,当止者止,是大黄干姜,又一方之枢,不阂夫涩者也。鳖甲煎丸、大黄虫丸,攻剂也。攻剂用大黄,似乎适当其可,不知二证者,一由外感,一由内伤,然皆有所结,内伤者,自血以及气,故先有干血,而延及气,外感者,自气以及血,故寒热不止,而后为癥瘕,皆有所聚,又皆聚于血。故大黄率诸飞走灵动之物以攻坚则同,但自于气者穷其源,以人参干姜益之,自于血者探其本,以芍药地黄济之,亦非径情直行,孟浪以投之者也。大黄固将军,随所往而有所督率,乌得以卒伍卑贱视之哉?后之人鉴乎此,则知大黄实斡旋虚实通和气血之良剂,不但以攻坚破积责之矣。
大黄之用,至赜而不可恶,于四方见之矣。他如六气之中,风引汤治风;大黄附子汤治寒;茵陈蒿汤、大黄硝石汤、栀子大黄汤,治湿;调胃承气汤、麻仁丸,治燥;大陷胸汤丸、大黄甘遂汤,治水。六经之中,调胃承气汤、大陷胸汤丸,治太阳;大小承气汤、茵陈蒿汤、麻仁丸,治阳明;大柴胡汤,治少阳;桂枝加大黄汤,治太阴;大承气汤,治少阴。气血之中,大小承气汤、厚朴七物汤、厚朴三物汤、厚朴大黄汤,治气;桃仁承气汤、抵当汤丸、鳖甲煎丸、大黄虫丸、大黄牡丹汤,下瘀血汤,治血,亦可谓至动而不可乱矣。虽然,于此中,犹当举一以反三焉。如厚朴三物汤、厚朴大黄汤、小承气汤,药味同而方名异;茵陈蒿汤、大黄硝石汤、栀子大黄汤,均治黄而佐使殊,皆不可不辨其所以然,得其所以然,而用大黄之精意愈显矣。原夫三物成汤,其制方之意,岂不以大黄通其阴,枳朴通其阳乎?然就通阳之中,又有朴通上枳通下之别。小承气汤较之大承气汤,大黄之分数同,厚朴大承气四之一,枳实得二之一,厚朴三物汤,则与大承气同。在承气汤,则曰其热不潮,未可与承气汤,若腹大满不通,可与小承气汤微和胃气,勿令大泄下,在厚朴三物汤,则曰痛而闭。夫痛而闭,与腹大满不通,亦非大相迳庭,何以阳药之多,至于此极?盖阴主痛阳主满,言满不言痛,是阳病阴不病,言痛不言满,是阴病阳不病。病者为不足,不病者为有余。重泻其有余,以就不足,轻泄其不足,以配有余。观小承气之三物同煎,则欲大黄之有余力,厚朴三物汤之先煎枳、朴,后纳大黄,是欲大黄之无余威,非特小承气用大黄多,厚朴三物用枳、朴多,且可证惟其治血,乃为承气矣。若夫厚朴大黄汤之治是饮,饮在阴而阳亦滞,不能为之运动,与诸结胸证不殊,故大陷胸汤用大黄六两,大陷胸丸用大黄八两,此亦用六两,为非无因矣。明乎此方可知大黄分数之宜慎。栀子大黄汤之候,曰酒疸,心中懊,或热痛;茵陈蒿汤之候,曰谷疸,寒热不能食,食即头眩,心胸不安;大黄硝石汤之候,曰腹满,小便不利而赤。此表和里热,懊,大阳证也,故佐以栀、豉。谷疸阳明经证也,故佐以茵陈。表和里实,阳明府证也,故佐以硝石、黄柏。府证者倍大黄,阳明经证半之,太阳证又半之,明乎此,又可知大黄佐使之宜择斯二者,俱了然豁然,则大黄功能庶几无余蕴矣。
问《金匮要略》呕吐篇,既曰病人欲吐,与大黄甘草汤,不自相矛盾乎?按此盖当分别观之。夫欲吐者,其人意中欲吐,仍未得吐,不由食与不食,食已即吐,可见不食则不吐矣。王太仆曰:内格呕逆,食不得入,是有火也;病呕而吐,食久反出,是无火也。食入反出,且为无火,何况欲吐,仍无所出耶?是其一有火,一无火,有火者实,无火者虚,实者宜下,虚者不可下,章章明矣。然则《伤寒论》之食入口即吐,本篇诸呕吐,谷不得下,与此正同,何以一用干姜黄芩黄连人参汤,一用小半夏汤,此独用大黄之峻重耶?然食入口即吐,食才入口,未尝及咽也;呕吐谷不得下,能入咽而不能下也;食已即吐,能及食竟则已下矣,而不能留也。三者一系寒热相格,内外交斗,故应机病发,不得留而反出焉。然此与反胃亦无以异,乃胃反呕吐诸条,何以仍不用下。盖胃反是脾不磨,故朝食暮吐,暮食朝吐,此是胃气不纳,故食已即吐。夫胃能纳,脾不能连,其病犹缓,胃且不纳,定不能游溢精气上输于脾。所谓胃气生热,其阳则绝者,讵不势迫且切,而急以大黄泻阳以救阴。大凡峻药多治急病,急病在人身,每伏于不可见知之处,如此证之用大黄,亦其一也。他如柴胡加龙骨牡蛎汤证,仅以胸满谵语而用;少阴大承气汤证,仅以口燥咽干而用;大黄虫丸证,仅以肌肤甲错、两目黯黑而用;芩甘五味加姜辛半杏大黄汤证,仅以面热如醉而用,皆其机甚微,其势甚猛,如卤莽草率,鲜不以为不急之务而忽之。
《本草新编》:大黄,味苦,气大寒,阴中之阴,降也,无毒。入胃与大肠。然有佐使,各经皆达也。其性甚速,走而不守,善荡涤积滞,调中化食,通利水谷,推陈致新,导瘀血,滚痰涎,破癥结,散坚聚,止疼痛,败痈疽热毒,消肿胀,俱各如神。欲其上升,需加酒制;欲其下行,需入芒硝;欲其速弛,生用为佳;欲其平调,熟煎尤妙;欲其少留,用甘草能缓也。此药有勇往直前之迅利,有推坚荡积之神功,真定安奠乱之品,祛邪救死之剂也。但用之必须看症甚清,而后下药甚效,否则,杀人于眉睫也。夫大黄乃君主之药,故号将军。然而将军无参赞之贤,不剿抚并用,亦勇而不仁。所以,承气汤中,必加人参、当归以助之,其他用大黄者,未有不益之补气、补血之味也。然而,补气之药未可重加,而补血之药断宜大用。盖肠胃燥结,而后瘀滞不行,徒用大黄以祛除,而肠中干涸,无水以通舟楫。大黄虽勇,岂能荡陆地之舟哉。故凡有闭结,必须多用补剂,使之生血以出陈,败瘀以致新也。至于补气之药,似乎可止,不知血必得气而易生,况大黄以祛除,未免损伤肠胃之气。吾先用参、芪以补之,气既不伤,且助大黄之力,易于推送,邪去而正不伤,不必已下之后,再去挽回矣。但气药可以少用者,恐过助其气,以固肠胃,则大黄有掣肘之虞。然而虚弱气怯之人,当大黄必用之时,万不可执可用之说,减去参、芪,又虞有虚脱之虑。总之,补气者,防其气脱;补血者,防其亡阴。要在临症察之,而不便先为悬度之也。
夫大黄过煮,则气味全散,攻毒不勇,攻邪不急,有用而化为无用矣。大黄之妙,全在生用为佳。将群药煎成,再投大黄,略煎一沸即服,功速而效大,正取其迅速之气而用之也。不可畏其猛烈,过煎煮以去其峻利也。
《本草分经》:大苦,大寒,入脾、胃、肝、心包、大肠血分,其性沉而不浮,其用走而不守。用以荡涤肠胃,下燥结而除瘀热,能推陈致新,治一切实热、血中伏火。峻利猛烈,非六脉沉实者勿用。病在气分而用之,为诛伐无过。制熟稍缓,酒浸亦能上行,除邪热。
《血证论》:能推陈致新以损阳和阴,非徒下胃中之气也。即外而经脉肌肤躯壳,凡属气逆于血分之中,致有血不和处,大黄之性亦无不达。盖其药气最盛,故能克而制之,使气之逆者,不敢不顺,既速下降之势,又无遗留之邪。
《本草思辨录》:邹氏以大黄黄中通理,状如锦纹,质色深紫,为火贯土中,极服卢芷园行火用一语。窃思卢氏论《素问》承制生化之义固精,但浅学不易领悟。夫大黄火贯土中,或当能扶脾阳矣,然此其质耳。味则大苦,气则大寒,且于黄色中贯赤纹,则于脾中血分锢土之火,自当之辄息,锢土之火息,而心君生土之火,岂有不因之而行其用,此所以行君令戡祸乱拓土地而有将军之号也。
大黄色黄臭香,性与土比,故用于脾胃病极合。其能行火用上下表里咸到,则人多忽之,然有一言可以蔽之者,曰荡实涤热而已。热与实兼者,如大小承气汤下燥屎,大陷胸汤丸治结胸,抵当汤丸下瘀血,大黄附子汤治胁下偏痛;其但热不实者,如苓甘五味加姜辛半杏大黄汤治面热如醉,茵陈蒿汤治谷疸,泻心汤治心气不足;此二者之显有区别者。推是以求,则如鳖甲煎丸治癥瘕,大黄虫丸治虚劳羸瘦,大黄牡丹汤治肠痈,大黄黄连泻心汤治气痞,非热实而同于热实,亦惟假荡涤之性功,扩神奇之妙用。而仲圣制剂之道,抑更有进者焉。己椒苈黄丸,曰肠间有水气。水者虚软之物,大黄能荡实不能捣虚,且泻水已有己椒葶苈,更益以大黄何为?或谓泄血闭而下热,或谓从大便而分消,皆意为揣摩,未足征信。独近人唐容川云:三焦者,决渎之宫,水道出焉。三焦即膈膜油网,水从胃中四面微窍渗入油网,从油网入膀胱。若水走肠间则为停水,水停而不行于三焦,则水不化气而津不生,是以口舌干燥。治法宜将未入肠间之水,引之走三焦故道;既停肠间之水,从肠间而下夺。此据西医油网之说,征以《内经》三焦,核之是证是方,无不吻合,实胜旧解。盖防己纹如车辐,内黄外白,有从脾膈斡旋三焦水道之能;椒目温肾以蒸发其脾阳,除腹满而利水,犹肾气丸之有附桂,如是而三焦之故道可复矣。肠间之水,将遂施大黄以下夺乎,抑未也?夫大肠者糟粕所居,大肠有水,下即与糟粕俱下,虽非燥屎,大黄固与有责;特其所司全在肠胃,力不及肺。肺合大肠,非肺出治节,不能使水食俱下,葶苈为从肺至脾之药(本邹氏《疏证》),利水道兼破积聚,故加之以辅大黄之不逮。且椒得大黄,庶寒温相济,而肠胃之疾,亦必火用行而后已。此大黄之治肠间水气,有如此曲折微义,不可不知者也。
夫大黄之为物有定,而用大黄之法无定。不得仲圣之法,则大黄不得尽其才而负大黄实多,否则为大黄所误而大黄之被诬亦多。《素问·至真要大论》论制方之法甚备。而其间缓急奇偶,复极之气味厚薄、制小、制大、数少、数多,参伍而错综之,实有无穷之用。仲圣则正本此旨以制方,而不容以一端测焉。大黄气味俱厚,本峻下之物,因其峻下而微变其性以用之,则如大承气、抵当汤之大黄酒洗酒浸,以兼除太阳余邪也;大黄黄连泻心汤之大黄,以麻沸汤渍之而不煮,欲其留恋心下也;大黄附子汤大黄与附子并用,则变寒下为温下;茵陈蒿汤大黄与茵陈、栀子并用,则不走大便而走小便。大黄用法之不同也如是。更以方剂言之,尤氏谓小承气无芒硝而但有枳、朴,下趋之势缓,故曰小。不知小承气虽有枳朴无芒硝,而枳朴分两亦较大承气甚少,此制之大小,即承气大小所由名,岂在芒硝有无之别。且芒硝并不专取其下趋,调胃承气芒硝与甘草并用,则能调胃;大陷胸芒硝与甘遂并用,则能陷胸;大承气芒硝只三合,而调胃承气、大陷胸转用至半升一升;调胃、陷胸有芒硝,而抵当汤丸转无芒硝。芒硝之功,不专在泻下亦明矣。柯韵柏谓:药之生者气锐而先行,熟者气纯而和缓。故大承气以芒硝专化燥屎,大黄继通地道,而后枳、朴除其痞满。邹氏韪之,其实似是而非也。芒硝之不取乎速下,上已言之。夫多煮者味厚,少煮者味薄。味厚则下之早,味薄则下之迟。枳朴先煮,欲其径下;硝、黄则兼资以涤热,非故操之不可。故大黄后纳,芒硝只一两沸。小承气所以同煮者,枳朴既少,又无芒硝。且大承气以水一斗煮枳朴取一升二合,大黄虽与枳朴同煮,力亦不厚,何必再分先后。邹氏谓大陷胸汤用甘遂、芒硝之锐,犹恐其暂通复闭,故大黄先煮,使当善后之任。置全方配合之道不讲,而但于先后煮讨消息。不知芒硝、甘遂,专治胸间热结水结,故芒硝只一两沸,甘遂纳末而不煮;大黄本肠胃药,用以为硝、遂前驱,故先煮之。邹氏又谓茵陈蒿汤,大黄、栀子为前茅,茵陈为后劲。不知茵陈发扬芳郁,禀太阳寒水之气,善解肌表之湿热,欲其驱邪由小便而去,必得多煮以厚其力。与桂枝利小便非多用不可,正复相同。大黄只二两而又后煮则与茵陈走肌表之气相浃,且能促之使下也。茵陈、栀子皆走小便,大黄自亦不走大便矣。此仲圣制方之意,与《素问》相印合者也。可执一说而不究其所以然哉!
《医学衷中参西录》:味苦,气香,性凉,能入血分,破一切瘀血。为其气香,故兼入气分,少用之亦能调气,治气郁作疼。其力沉而不浮,以攻决为用,下一切癥瘕积聚,能开心下热痰以愈疯狂,降肠胃热实以通燥结,其香窜透窍之力又兼利小便。性虽趋下而又善清在上之热,故目疼齿疼用之皆为要药。又善解疮疡热毒,以治疔毒,尤为特效之药(疔毒甚剧,他药不效者,当重用大黄以通其大便自愈)。其性能降胃热,并能引胃气下行,故善止吐衄。仲景治吐血、衄血,有泻心汤,大黄与黄连、黄芩并用。《本经》谓其能‘推陈致新’,因有黄良之名。仲景治血痹虚劳,有大黄虫丸,有百劳丸,方中皆用大黄,是真能深悟‘推陈致新’之旨者也。
凡气味俱厚之药,皆忌久煎,而大黄尤甚,且其质经水泡即软,煎一两沸,药力皆出,与他药同煎宜后入,若单用之开水浸服即可,若轧作散服之,一钱之力可抵煎汤者四钱。大黄之力虽猛,然有病则病当之,恒有多用不妨者。是以治癫狂其脉实者,可用至二两,治疔毒之毒热甚盛者,亦可用至两许,盖用药以胜病为准,不如此则不能胜病,不得不放胆多用也。
《本草正义》:大黄,迅速善走,直达下焦,深入血分,无坚不破,荡涤积垢,有犁庭扫穴,攘除奸凶之功。生用者其力全,迅如走丸,一过不留,除邪而不伤正气;制过者其力已缓,颇难速效。东垣谓治在上者,非酒不至,必用酒浸,引上至高之分,驱热而下,未免矫揉造作,用违其长。但久制者,可从小便以导湿热,惟清宁丸能有此功,而寻常之久制军,非其伦比。近人亦有谓生者走后阴,熟者走前阴,殊不确也。《金匮》泻心汤治吐血、衄血,明是阳亢上逆,迫血妄行,故以大黄、芩、连直折其炎上之势,而乃云心气不足,必是传写有误。致令古今诸家,为此节作说解者,皆嗫嚅而不可解,不若《医宗金鉴》径改为心气有余,何等直接爽快。承气法得枳实则其行尤速,得芒硝则软坚,可化燥矢为溏粪。但其味大苦,最伤胃气,胃弱者得之,无不减食,且不知味,苟非湿热蕴结,不必轻率采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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