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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德经》解读:探寻六最高智慧

时间:2023-12-03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民不乱。恒使民无知无欲也,使夫智不敢,弗为而已,则无不治矣。实际上,茅台的命运,和我们共和国创造者的命运密切相关。比较任先生和陈先生的解读,很明显可以发现两人学术水平和文字功力的巨大差异,让人慨叹不已!任继愈的解读,几乎就是字面含义的直接对应,简单生硬的“翻译”;几乎看不出来有多少对于文字隐含意义的仔细推敲过程。

《道德经》解读:探寻六最高智慧

原文:不上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民不乱。是以圣人之治也,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恒使民无知无欲也,使夫智不敢,弗为而已,则无不治矣。

一:“贵上见”的经典案例:国酒茅台的非自然雄起

老子看来,世间根本就没有什么真正的“贤”和“不贤”,更没有什么“宝贵的东西”。也没有什么值得向往和拥有的“可欲”之物。大家会说:老子没有活到现在,如果看到现在世界上有这么多的新奇好玩的东西。如果他出现在现代,难道真的会不动心吗?恐怕就不会这样说了,也一样会被弄迷糊的吧?

其实,老子认为:所有的一切希奇宝贝,一切你以为值得“贵”“尚”“显”的东西,都不是真正的存在,都是人心自己的定义;换句通俗的话说,就是幻想和自恋,自己沉迷在自己创设的概念世界中不可自拔。

这可不是唯心主义,也不是“禁欲主义”,而是一种看透复杂事物背后真相和本质的智慧。这一部分,其实就是前一章里所说的“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恶矣”的事例应用和说明,真正看懂了第二章,理解起来就很简单了。这里,我们举“国酒茅台”的例子来说明:所有人“贵”“上”“见”的一切,都是人心的作用,而非自然的本质。

我原来的一个学生告诉我,他现在的职位,是在北京专门“办招待”,到处花钱请人吃饭,来的都是“要人”,所以招待的水平很高,一餐下来需要一两万元。问他们到底在吃什么宝贝。他说,别的不提,光说酒,一定是茅台。我想茅台也不贵,不就五百多元吗?有些“法国庄园酒”,还要两千美元一瓶呢。他说外国的红酒国人们不喜欢,我知道的五百元茅台只是“入门级”的,他们喝的是五千元一瓶的陈酿高档茅台。

是啊,茅台已经是我们国家的“第一名酒”,价格也在天上高高挂着。各位会认为:这不就是实实在在的“尊贵”的“难得之物”吗?没错,老子承认茅台酒是“真实存在”,这一点上老子决不是“唯心主义者”,他只是认为:茅台的“不凡身价”和“国际地位”,都是人心所创化的结果。

中国是一个文化的国度,历史上有很多名酒,怎么会让根本就不见经传的西南边境小镇上的茅台酒,出任“国酒”的地位呢?实际上,茅台的命运,和我们共和国创造者的命运密切相关。当年的茅台,不过是贵州一个偏僻地方(茅台镇)连商标都没有“注册”的一个小酒厂,虽然味道不错,但也没有看出来有什么“贵相”;跟别的小酒厂一样卖,一桶也值不了几文钱。但是当年一股叫做“红军”的队伍,被老蒋打得到处逃,“长征”到了这里;当兵的自然喜欢找酒喝,正好这支部队的几个主要领导,特别喜欢它的独特味道,赞为好酒;于是种下了一个缘分。

但是,茅台酒的好运还没有来,接下来二十多年,它依然在偏僻的小地方,以很便宜的价格,卖给四乡的小商贩,小市民,以及农民兄弟们。这时的茅台,谁都买得起,喝得起。大家都不知道将来会很值钱。如果各位当年在茅台镇,知道此酒的“不凡未来”,花上几块大洋,买上几桶存到现在,绝对可以“变身”百万千万。

因为那批路过茅台镇,当时因被长期追杀弄得有些狼狈不堪的叫做“红军”的队伍,最后坐上了国家的最高权力位置,领导们想起来当年喝的酒还不错,是长征路上的“革命酒”;新的领导班子非常“革命”,绝对不愿意和那批被自己打倒的“封建主义”为伍,一起去捧历史上的“名酒”,更不能去抬皇帝们爱喝的“贡酒”,不管那些酒有多吸引人(其实所谓的“好”酒,差别并不大。据这些喜欢喝茅台的人来说,茅台的好处就是香味独特,而且喝了不上头(不会头痛)。天,就这点好处?喝杯雪碧,也一样是香味独特,好喝不上头呢!)。

共产党是“革命党”,不会去捧历代统治者的“名酒”,这是有“立场”问题的。于是,革命长征路上找到的此酒就“发”了起来,被尊为“国酒”了。因为中央领导人喜欢,自然地方领导人也跟着“喜欢”,风气自然就开了。不过,此时的茅台,主要是“政府官员用酒”,在民间是心向往之,但是大家都没钱,还是喝不上。其实当年也不贵,我上中学时候,茅台酒的价格才七元多一瓶,不要票,随便买。我父母的工资是五十几元,月工资大约可以买七瓶。现在他们的工资只能买五瓶了,所以茅台的行情比他们的工资更有潜力一些。当时也没有听说还有更加“高贵”的茅台,可能都送到北京了吧?

茅台的风光,还是现代“经济发展”的结果。官本位下的小民们,最想体验的,就是政府的“示范”标准了。上有好,下必效焉。所以,这段历史,正好说明了:一个本来并不稀奇的东西,经过包装,也就是“尚”---领导的提倡,以及“贵”----大家都想要,争相拥有,就变得“稀奇”起来。再加上拥有的人“显”和“可欲”,喝茅台的人感觉“良好”,喝了还想喝。没喝的处心积虑,怎么都得搞一瓶来喝,结果造就茅台的“一鸣惊人”,自然身价不凡,于是成为“国家名牌”。整个的过程,不都是在人心的作用下完成的吗?等那天生活水平提高到“健康第一”的时候,大家都跟法国人学品位,都要喝红酒,茅台酒恐怕又要掉价了。不过据说茅台也进军“红酒”市场了,估计将来也会有几千元的“茅台红酒”出来吧?

其他所有价值不凡的“稀罕物”,又何尝不如是?一切“高贵尊显”之物,都是人心的幻化。老子实在是太有智慧了,把人间的一切笑话,早早地看在眼里,并善意地提醒我们:不要被自己制造出来的概念骗了。骗骗别人玩还可以理解,最后连自己也骗得当了真,就太可笑了。

二:虚心弱志,“人为”靠边;实腹强骨,“天道”倡行。

原文:是以圣人之治也,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

任继愈的解读:因此,圣人的治国原则,(要)简化百姓的头脑,填饱百姓的肚子,削弱百姓的志气,增强百姓的筋骨。

陈鼓应的解读:所以有道的人治理政事,要使人心灵开阔,生活安饱,意志柔韧,体魄强健;

傅佩荣的解读:因此之故,圣人在治理人民时,要简化他们的心思,填饱他们的肚子;削弱他们的意志,强化他们的筋骨。

比较任先生和陈先生的解读,很明显可以发现两人学术水平和文字功力的巨大差异,让人慨叹不已!任继愈的解读,几乎就是字面含义的直接对应,简单生硬的“翻译”;几乎看不出来有多少对于文字隐含意义的仔细推敲过程。而且任解读所用的字数明显较陈多,可是含义和回味又明显缺乏不少,这应该就是他们两人的学术功力差异吧?

如“强其骨”任继愈解读为“增强百姓的筋骨”,他这里强加了一个老子文字里面没有点名的“百姓”出来,造成上对下的“政策性结论”;但老子此句,从逻辑上不能否定也是对统治者自身在内所有人的共同要求,此种强加的字句,未必能服人。如果把他强加进来的“百姓”二字去掉,任先生的翻译解读,等于完全没有翻译和解读(“强其骨”成为“增强筋骨”),根本没有增加读者的理解度。

如果对于这种简单句子的解读,任先生都持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很难想象他会把本章的内容同老子的前后文联在一起来理解。反而是陈先生的几句解读,明显经过了反复的思考,并把自己的理解呈现出来(当然陈先生也未能发现它与前一章之间的密切联系)。因此,一对照,就发现两者解读的境界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当然两人孰高孰低,读者自己拿结论吧,角度不同,自然有不同的结论。

这里提一下:老子的解读,自河上公起,就有注重养身练气修仙的一派,后来道教传统中的解读方式,与文化圈中的解读,往往有极大的差异;特别是对上面这四句话的解读,道教的丹道家们如获至宝,普遍把它理解为是练气炼丹的法门,修炼“命功”的要窍,还发展出一整套“上虚下实”的功法;还有就是“强骨”的说法,也因为“肾主骨”,成为修仙派和丹道家们“强肾”“练精”“固阳”的要点。这些东西,在我个人看来荒诞不经,很多是牵强附会,不值一驳。但是这种“神秘派”的“道法”依然在民间有市场,因其“神秘”性,很能吸引一批热心的想当神仙的“修炼”之士。大家不要被迷惑了。

国内的道教,自明清以来,一直在走下坡路,已经衰落了很久,几百年积弱了,不像佛教,唐以后的鼎盛期过后,这中间还有几个如太虚大师等人出来“振兴”一下,勉强有个样子。道教是一直“式微”的,早已丧失了古代作为统治者“智囊团”,以及作为民间“精英文化”教育者的地位。

现在的道教宫观,基本上只是个风景名胜的游玩地,道士们多是拿工资的“旅游行业人士”,喜欢办法会,赚点钱,搞搞迷信活动,少有真修行的高道们出现。这里特别提一下,是怕青年朋友们因为喜欢老子,跑到宫观里见人就拜,以为道士们就是老子的真传后人,又缺乏鉴别力,容易被人用神秘难解的东西忽悠,走上弯路。我的建议是:有些老子的解读版本,以及自居的“道学”学问,如果弄得玄而又玄,莫测高深的样子,让你读不懂和无法理解,不要因此觉得应该崇拜作者,否定自己,我建议就干脆不要去读了,不要因猎奇而受损。

这里的最大问题就是:老子的“虚心弱志”到底是什么含义?

在任先生看来,老子的用意就是要把老百姓变成傻瓜,成为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方便管理的“人”。如此当然就是“愚民政策”。真要这样做其实很累人,统治者也很辛苦;需要“不怕辛苦!排除万难!”

我发现如果要把任先生理解的“老子精神”真正贯彻执行到底,还不如统治者干脆把百姓都杀了,养一群牛马,更符合任版“简化头脑,填饱肚子,削弱志气,增强筋骨”的“治国原则”。不过,这时的统治者,我看与放牛娃也差不多了。不知这个结果,是否符合王公官员们的初衷?还是只是任先生自己胡编乱解的[老子精神],给“管理层”出的馊主意?

所以,这些专家们解读的[老子],真的不能多思考,想多了,自己都会笑出来!

再看陈先生的解读,就感觉好多了。在陈先生这里,百姓们不用做牛做马,而是可以成为道德品质很高的“圣人”了:你看都成了“心灵开阔,意志柔韧,身体强健”的老百姓,的确很理想,天下大治;不过怎样做呢?没有说,我认为难度很高,几乎没有实现的可能。所以,在陈先生这里,老子是一个很有理想主义情怀的“乌托邦主义者”,幻想出现一个人民素质极高的“理想国”。而且陈先生的这种理解,与上下文都没有什么内在联系;好像是老子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很不合逻辑;所以,这样的理解,我认为依然不是老子的原意。

其实,联系一下前文,“虚心弱志”的真正含义和实施手法,就一下都“跳”出来了:[老子]的上一段是“无言无为”在国家管理原则上的应用方针,是大方向。现在的这四句话,是针对每个个体的具体要求。老子的前一段话是“反方”,阐明他认为国家治理上不应该做的事情,现在的这几句话是破而后立,确认应该要实施的具体行为。这真的不难理解,也很合逻辑。

“虚心弱志”,就是前文所说的“不上”“不贵”“不见”的具体表现。在老子看来,所有的“贤”“难得之货”“可欲之物”,都不是真实自然的存在,全是人心根据自己的妄想自行定义出来的。可是一旦定义出来以后,人又糊涂了,把这些虚妄的概念当作真实的东西去追求,结果把自己弄得迷失劳累(如前一章中论述的对“美和至美”,“善和至善”的追求带来的荒谬结果)。

人心所产生的虚妄不实的概念和愿望,是变动不居的幻想,是人没事找事,在创设自己的“感觉”,因此是非常不可靠的;不能把我们的生命,放在如此虚幻的基础上。人们如果把这样的“心志”强化后,就背离了生命的本质;所以要把这种“人为”创造的心志“虚”和“弱”掉,回到最真实的本体----“自然”上来。也就是说:回到“无为”和“不言”的自然生命本质上。

老子用“腹”和“骨”来指代“天道自然本质”的含义,是人“心”和“志”的对立面,不能像任先生一样狭义地理解;老子认为人的天然本性是应该强化和充实的,而由此生命本体的基本需要升华出来的“虚幻的心志”,却是要抑制的。

例如:饿了要吃一碗饭,是身体生理需要的“腹”真实不虚的需要,是人自然本性的要求;老子鼓励人们去“实”,不要硬顶,否则饿出毛病来就不好了。可是如果肚子饿了一定要到五星级酒店吃,以及一定要“满汉大餐”,要“宾客如云”,要处女脱光了身子裸体躺在餐台上当菜盘子日本台湾的‘女体盛’),这样才觉得像“吃”的样子,才吃得有“味道”。显然,这种吃法,就不是“腹”在吃,而是“心”在吃了。这种“心”,不仅累人,也累己,更重要的是毫无必要,跟生命的本质毫无关系;所以老子要求人们把这种心“虚”掉不要,踏实一些,人生会更快乐。

“志”又是什么呢?当“心”升起一种贪欲的想法----被妄想填“实”后,比如对燕鲍翅,“女体盛”等大餐的吃法很是羡慕,向往不已的时候,还不会造成实质性的影响;如果只是心里想想就算了,就如同网上的学生们特别喜欢看一看,想一想,评一评名车宝马美女等,但是没有实际的行动,危害还不是太大。用司法的说法,这时候有了“犯罪动机”,但是还没有“犯罪计划”,尚且不构成犯罪行为。这时苦的只是“心”,心烦意乱,对于人生行为还没有实质性的影响。可是,如果此人再立了“志”,把“心”的妄想制定成“人生目标”要实现的时候,就会产生一系列的行动;此时就不是“心”的渴望和幻想的自寻烦恼的问题了,而是整个人的身体和生命,以及周围其他人的身体与生命,被会被支配起来,去实现这个可笑的,其实根本不重要的目标。这就是“志”。

上海有一个故事:一对工薪阶层的小情人,最大的“心愿”就是出人头地,让周围的朋友们都“羡慕”一回。心的“志向”就是结婚的时候要住“总统套房”,感受人生的“不凡品位”。大多数人也喜欢“总统套房”,但是一般只是停留在“心”的幻想阶段,很少有人想去立“志”实施;可这对小夫妻硬是攒了好几年的工资,结婚的时候住进去一夜“实现理想”去了。第二天,所有的钱都花光了,结果坐公共汽车回他们自己“卑微”的百姓之家,此为当年上海的一大“新闻”,传为“佳话”。

在我看来,几万元一晚的“总统套房”,十元一晚的乡村旅店,睡着了都是一样的。立这样的“志”完全是自讨苦吃,根本不是“身”的需要,反而连累“身”的要求:起码好几年时间奴役身体的目的,就是要为“心”的这一夜做付出。道家认为:这就是人们应该避免的“以物累形”的愚蠢行为,所以老子要人们别犯傻:“弱其志”,回归生命最本质的需要:“强其骨”。

可惜物质基础好了以后,人们所做的一切,都远远地脱离了本质,可是还自以为是“本质”而抓住不放。在吃上,中国人是最重视的,有所谓的“吃”文化。但中国人的吃与“腹”的真实生理需要其实关系不大,全是“心”的问题。有人说,“外国人吃是为了活着,中国人活着是为了吃”,的确说得很精彩。为了“活着”的吃,就是“为腹”的吃,是生命本质的要求。为“吃”而活着,就是“心”的需要,不再是“腹”的要求。所以,中国人的幸福指数比外国人低,就是因为“腹”和“心”错了位,我们离生命的本质更远,自然更烦恼,更劳累。

中国人的“品位”和“档次”,基本上是用“吃”来体现的。满汉大餐等,是国宴的“品位档次”,可连不值钱的小吃,都能吃出“品位”来:有一个台湾的明星移居美国,有一天突发“食欲”,想要吃台湾的一种小吃,结果立即行动,买张国际航班来回机票跨洋而来,在街头花几元钱吃了碗小吃,又立即飞回美国,还津津有味地写文自恋一番。媒体上传出来,很多人羡慕她“品位不俗”,很有情调。可在老子看来这种人其实是可怜可叹,不懂“虚心实腹”的道理,结果把自己的身体,交由一个虚幻的“妄念”控制着,万里奔波求一个“安心”而不可得,费力劳神,就不累吗?(www.xing528.com)

小百姓们“心和志”闹一点毛病,造成的影响还不大,无非自苦苦人,折腾一下家人朋友,也就罢了。可是,如果影响力很大的“老板”们,特别是国家的统治者们,如果有“雄心”还有“壮志”,可以说就是人类的大灾难。

比如二战时的希特勒,其“铸造最优秀的人类种族”的“远大志向”,造成了多大的浩劫!所以,老子“虚心实腹”的教诲,并不是像任继愈所说的一样,是专门针对百姓,大耍两面派手法的“愚民统治术”,反而是对统治者的告诫和警示;要统治者在做任何决策的时候,都要“虚心”“无为”,即使做一点看起来很小的事,一点老百姓都可以玩玩的爱好,作为统治者却不能随便去做,因为具有大大的“蝴蝶效应”,可能产生严重的后果。所以身在高位更要持“不敢为”的心态,小心翼翼的做事和考虑问题,不要乱下决策,以免误国害民。后人说老子是“阴谋家”“权术大师”,实在是冤枉了老子;后世的确有一些阴谋家把老子的学问当作“权谋之学”来用,如申韩,李斯之流,害人害己。这是他们学老子没学好,乱用一气,责任不在老子的身上。如同一把利剑,用来救人还是杀人,问题可不在宝剑本身。

总结起来,老子的这四句话,就是说要人们“心不逐物”,不可放逸:人的自然本质的部分,可以强化和充实。而虚妄不实的心的各种“妄想”,一定要放弃,不要去追求,“不以物累形”;否则违背“天道”,社会当然会不好管理,人民也不会幸福。而且,这个原则来自于上一句的思考,同时也下一句中作了总结性的结论。各位往下看即可知。

三:“不敢”之智,“弗为”之行,“无言”之道,老子的管理智慧精髓!

帛书版:恒使民无知无欲也,使夫智不敢,弗为而已,则无不治矣。

通行版:常使民无知无欲,使夫智者不敢为也,为无为,则无不治。

任继愈的解读:永远使百姓没有知识,没有欲望。可使自作聪明的人不敢有所作为,依照“无为”的原则做事,就没有不成功的。

陈鼓应的解读:常使民众没有[伪诈的]心智,没有[争盗的]欲念。使一些自作聪明的人不敢妄为,依照无为的原则去处理世务,就没有不上轨道的。

傅佩荣的解读:总是要让人民没有知识,没有欲望,并且使明智的人不敢轻举妄动。只要依循无为的原则,就没有治理不好的地方。

(一)无知无欲到底是什么?

专家们的解读,任继愈先生是一贯的简单化:无知无欲就是“没有知识,没有欲望”。要百姓“没有知识”好办,不搞教育,不让百姓读书就可解决。“没有欲望”可就不好办了。另外,把古文的“知”解读为现代的“知识”,稍有训诂学概念的学者就知道两者是不能等同的。任先生在这里又犯了一个低级的学术错误。

陈鼓应先生显然对此有些迷惑:逻辑上,他很难承认老子是一个“反智主义”者,因为他留下来的五千言文字实在太有智慧了。但是这里的“无知无欲”却又白纸黑字的写在面前,让他无法理解。无奈之下,只好解读为:没有[伪诈的]心智,没有[争盗的]欲念,可说是一厢情愿地美化了老子。他把“知”译为“心智”比傅任二先生高明得多了,但是括号中加的两个词,真的是老子的原意吗?

我们就算姑且承认陈先生的说法吧。不过,这样解释必然会出现一系列的逻辑矛盾:

1:如何来判断怎样的心智算是“伪诈的”,怎样的欲念是“争盗的”?还有:是不是“善意的”心智,“不争盗”的欲念就值得鼓励,谁来判断这种合理性?

2:对欲念的“性质”进行善恶判断的价值观体系,是从何种角度来评判的?是代表王公们,还是百姓的立场?谁又来对这个价值体系的合理性进行认定和判断?

3:无论这个价值观体系是代表百姓,或者是代表统治者,都是“人心”起的判断和偏好,不是客观的,所以是“人为”,违反“自然”。以它为依据,显然违背老子的逻辑要求。

所以,从纯逻辑的概念上说,陈鼓应先生的这种解释大有问题,是“楼上建楼”,越解越复杂,离本质越远,违背学术要领。这就是陈先生无法回答的矛盾。

其实只要回到老子的思维逻辑上,联系本章的前几句话,来理解无知无欲就很简单了:不就是达到“虚心”“弱志”之后的那个状态吗?把心“虚”掉后,不去一心追求哪些虚妄不实的东西,人们就不会产生违背天道的概念和愿望,这就是“无知”---不要自以为是!

既然心里没有违背天道的愿望和想法,也不会急切地“立志”,一定要做点什么无聊的事,人们就会安于“实腹强骨”的自然生活本质;这就是“无欲”的状态。老子认为:只要人们真正达到这个状态,并能够一直保持(“恒”)在这个状态,那就天下太平。(恒使民无知无欲),逻辑上非常流畅,一点都不难理解。用修习的话来说,认识到这种境界,“打通”了,还没有用;必须“守住”这种状态,“坐”在这种境界上,才是真正的效果。

(二)智与不敢的含义

下面一句话是使夫智不敢,弗为而已,则无不治矣。帛书版原文专家们都无法理解,只好依然用王弼版的文字。可是我认为,王弼自己可能就是因为无法理解,才把老子的原文改成现在通行版的文句:使夫智者不敢为也,为无为,则无不治。看起来很通畅,也“容易理解”,但是已失去老子的原意了。

我还是坚持用帛书版来解读。帛书原文只有一个“为”,结果通行版居然冒出三个“为”,明显是加上去的;因为“智不敢”三字,在他们看来是不通的,就擅自加上“智者”一字。“不敢”做什么呢?又加上“为也”二字。这样句子就通了,可是原意也丢了;除了帛书版,其他古老的版本也有证据表明,现行的通行版是被篡改了。如敦煌甲本“使智者不敢,不为,则无不治”,遂州本作“使夫智者不敢,不为也,为无为,则无不治”。古人是因理解不了“不敢”而改字,不知道有帛书版。今人如任,陈先生们,明知有更可靠的老版本,仍沿用改写后的旧说,不知应如何解释?这难道是认真的学术态度吗?

“不敢”并不需要加字成为“不敢为”,在老子的书中,“不敢”就是一个独立的概念,与“无为”“无言”具有几乎等同的价值,并出现过多次。如:“不敢为天下先”,“用兵有言曰:吾不敢为主而为客,吾不敢进寸而退尺”,“勇于敢者则杀,勇于不敢者则活”。在这些文句中,可以明显地发现:“不敢”在老子的笔下,并不是我们凡人以及任,陈,傅先生所理解的是贬义的概念,是老子反对的做法;相反,“不敢”是老子推崇的一种美德,是一种处世的高明的智慧,是一种比“敢”更高的境界。就如同“柔弱”“处下”“无为”这些常人一般不喜欢接受的状态,都是老子推崇的境界。

因此,在这里如果一定要如同专家学者们一样,把老子的“不敢”解读为我们常人的概念,从老子的自身逻辑来看是行不通的:所以我斗胆断言:任先生,陈先生,傅先生肯定错了。

那么:“不敢”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还是老方法:联系前后文的思维逻辑,也联系实际应用。想一想,如果你真的理解了纵容“心”和“志”,了解到不“虚心弱志”将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麻烦;作为统治者,一味地“有为”,去“上贤”,“贵货”,“显可欲”。后面的结果必然出现“民争”“民乱”“民盗”的局面,此时你还真“敢”吗?

如果你还没有失去基本的“理智”和判断能力,还有一点所谓的“聪明”,还有起码的“认识能力(智)”,自然是“不敢”的。这就是“使夫智不敢”。认识层面(智)上的问题解决了,心中自然“不敢”轻易乱做事,表现在行动上,当然就是“弗为”。于是到此为止告一段落,皆大欢喜,国家民族可以安定;百姓们安居乐业(稳定压倒一切),统治者也不用担心出事了;这当然就是最理想的国家治理方案(弗为而已,则无不治矣)。

这一段,用老子自己的思维逻辑来理解,就这么流畅,通俗易懂,哪里会“玄妙难测”呢?

关于“无为”的几个层次的理解:

这几个学者专家都不肯翻译“无为”,他们可能有各种理由,但我依然认为他们不负责任,把这个难题留给读者。西方的学者把无为翻译成“不去做违反自然的事情”,我觉得挺不错的,比三位专家们好些,起码还有一点思路。但是我个人觉得:无为的含义,远远比“不去做违反自然的事情”要丰富的多。我试图把自己理解到的几个层次列明如下:

1:处理一个事物的方式,既然存在无数种可能,因此决策者有必要总是保留最后的选择权。

2:只在最必要的时候,或者是掌握足够条件的时候,有把握的时候行动,直达目的,一击必中!在此之前,不要作任何判断和行动。

3:行动之后,无论是否达到目标,都立即忘掉行动,回到预备的状态。(功成而不居)

4:任何手段都有其局限性,因此不可拘泥曾经有效的手段,以保持面对未来方案的最大灵活性 (为而不恃)

5:尽量避免实行过多的行动,但是必须随时保持对事态的关注,做好行动准备(用之不勤)

6:所有行动必须依据最符合天道的原则,不能根据人心主观的情绪和愿望而实施行动。(道法自然)

7:作为最高领导,应了解自己的一切思想和行为,都会对下属产生放大的作用,因此自己绝对不能有固定取向和偏好,不能“为”,但可鼓励和关注下属的“为”,但自己不作方向引导,以避免造成“一体化”后失去灵活性和应变可能。(无为而治)

相信能够做到以上几条的领导人,一定是绝顶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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