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谈提纲的利弊分析,访谈提纲的利弊

二、访谈提纲利弊谈

必须设计一个访谈提纲，而且越详细越好，这似乎已经成了国内定性调查的惯例，甚至是最佳选择，屡屡被作者们在调查报告中浓墨重彩地突出强调。可是笔者却大不以为然。

定性访谈区别于问卷调查的基点，不仅仅在于它最大限度的开放、足以最充分地发挥以及鼓励随着新信息而转向，更在于它是“求异”而不是“求同”。这绝不仅仅是一个“灵活度”的问题，而是来自于大相径庭的设计思想与方法论。因此，笔者在教学实践中经常告诫学生：访谈提纲不仅是你自己的枷锁，也是被访者的镣铐。它越想调查很多人就越像问卷，越具体就越像问卷。当被访者只用“是”与“否”就可以回答你的时候，你就“改行”了。

严格地讲，定性访谈不是不允许设计提纲，而是反对细致入微，禁止“明察秋毫”。

从这种本质区别出发，研究内容宜粗不宜细，只需要一个大概的方向与主题，不能细化成具体的提问。按照笔者对学生的告诫就是：首先，不要出现“是……吗？”的句型，因为被访者一个字就把你封口了，无法深入交谈；其次，也不要集中于询问“是什么”，因为这充其量也只能获知“情况”；最后，我们应该专注于“怎么样”和“为什么”，这才是谈天说地的海阔天空。

研究者应该围绕着主题跟被访者自由地聊天。这么做最能够体现定性调查的开放特点，最不受研究者的思维的限制，也最容易得到研究者所意想不到的信息。当然，这种开放式的访谈对研究者的要求是比较高的，他（她）对于研究目标与研究问题必须了如指掌，而且访谈经验丰富，善于把握谈话的主题，能够追问到底。可是，定性调查本来就是如此，岂有他哉？

定性调查的初学者最常见的失误就是闭门造车，设计出不厌其详的访谈提纲，而且“非是即否”的提问充斥其间。这方面，笔者自己也有一些教训。

在一个研究项目中，对于建筑工人找“小姐”的意愿和实践这个内容，笔者把它细化为以下的小问题。

（研究内容：“找小姐”的意愿与实践）

你觉得在中国“小姐”多不多？哪里“小姐”多？为什么这么说？你去过的那些地方“小姐”多吗？知道北京哪里有“小姐”吗？怎么知道的？你们村里有出来做“小姐”的吗？你认识吗？村里人会怎么说“小姐”？

平时大家聊天有说起过找“小姐”吗？都是怎么说的？大家怎么看找“小姐”这个问题？你怎么看？你觉得，找不找“小姐”主要是因为钱的原因吗（比如太贵，负担不起，省点钱回家花）？你觉得现在找一次“小姐”贵吗？多少钱合适？

你认识的人中有去找过“小姐”的吗？你自己想没想过去找“小姐”？如果想找，怎么才能知道哪里有“小姐”？如果不是出来，而是在老家附近，你可不可能找“小姐”？(www.xing528.com)

你自己找过“小姐”吗？找过几次？都是在哪里找的？怎么找到的？

如果找过“小姐”，是否戴套？为什么？谁提出的？怎么提的？“妈咪”会不会劝说戴套？“小姐”会不会先提？“小姐”怎么提最好？

你觉得找“小姐”最怕什么（比如被抓、被人知道、得病）？怎么避免这些风险？你会怎么判断“小姐”干净不干净或者有没有病？

上面这样一个“访谈提纲”，活脱脱就是一份调查问卷，就连备选答案也隐含在里面了，只不过没有写出来而已。

这么做的最大缺点就是：研究者在访谈开始之前的种种假设已经极大地限定了回答的可能范围，迫使被访者不得不削足适履或者“顺杆爬”。无论研究者怎么努力，得到的信息也只能是浮光掠影，了解不到“究竟是怎么样的”、“为什么会这样”之类的深入信息。因此，严格来说，这么做不但已经丧失了定性调查的最根本的优点，而且反而不如问卷简便快捷。

因此，在第二阶段的访谈中，笔者改弦易辙，仅仅保留了最粗略的主题，从“对‘小姐’的认识”、“找‘小姐’的经历”、“对找不找的解释”这样几个话题，跟被访者拉家常。其效果是，虽然没有涉及之前列出的所有内容的细点，却获得了更加深入的信息和许多意想不到的故事。

当然，反过来说，这种细化对于初学者来说还是有一定的好处的，那就是不至于冷场，避免无从谈起或者无话可说的尴尬局面。可是，即使可以这样，那也至少有几个条件需要满足。

第一，研究团队中必须至少有一个人是久经沙场，对该主题或者该人群成竹在胸。这样，访谈提纲的细化其实就是建立在一定的研究经验的基础之上的，尚可接受。

第二，细化的提纲只是备用的，而且必须是可变的，尤其是不能按照顺序一个一个地问。这样，也就多少保住了开放性和随机应变。

第三，仅限于初学者的初学期使用，有了一定的访谈经验之后，就应该毫不犹豫地把这种方式置之脑后。